她说。
季望张了张嘴,把到了唇边的那句“复杂的是人心”
咽了回去,只淡声道:“麻烦替她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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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叶亦无处可去,见高茗还在对申芳的遗体做进一步尸检,索性就赖在法医室不走了。
高茗几次在休息间隙抬起头,只字未提那些乱糟糟的感情纠纷,说不清楚到底是看多了冷漠了,还是早已看透有情人会携手也会离开,只是半开玩笑着说:
“我一看见你这衣服就以为季望站在这儿,烦人。”
叶亦也不提家里的矛盾,表面上看起来她好像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真的很害怕高茗把她赶出去睡大街,于是识趣地找了张毯子来把自已盖上,主动打开话题:
“嫂子,你对季望什么看法?”
“不爱说话,平时公事公办,不够有人情味。
查案倒是负责,破案率也高,可能因为没有家庭压力也不谈恋爱所以加班时间比较自由,我们遭殃的时间也比较多……哦,赵局经常张罗着给他相亲,还把季望的个人信息美化后放到了相亲网上,但是目前为止一次相亲都没成功过。”
高茗见她没吭声,干脆反问道:
“你对他什么看法?”
叶亦:“聪明。”
叶亦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出神,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的脸部轮廓精致又清冷,只听她极其缓慢地叹了口气,阖上双眸:
“太聪明了,会让人感到害怕。”
高茗脱口而出:“一般心虚才会害怕吧,你很担心他知道你的事?”
高茗没有等到回答,只是见沙发里的人呼吸平稳,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季望整理完结案材料过来时,带了张厚毯子过来给她盖上,又仔仔细细地把沙发里的人打量了一番,好像用目光把叶亦五官的每一寸都描绘了一遍,继而抬起头:
“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趟,今晚就让她睡你这儿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高茗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莫名其妙就理解了叶亦说的那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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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望已经对叶亦进行过全方位无死角的调查了,只是不知道他查到哪一步,又把叶亦归于何种身份地位。
高茗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季队,她睡我这儿很正常。
你才给亦亦当了一天师父吧,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嘱咐我照顾她了?”
季望:“是么?你和她什么关系?”
春日的夜里空气有点冷,经过空调再吹进来像是冰块散发的寒气,让人的呼吸变得谨慎而小心。
许久之后,高茗才缓缓开口:“……我们差一点,就成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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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维尼酒吧色彩斑斓的舞灯绚烂夺目,成了老旧居民区为数不多的光源。
酒吧老板维尼坐在门口的藤椅里吹着夜风,把桌子上的威士忌往另一边推了推,说:
“真稀罕啊,这半年多来,她从来没有在天亮之前走出过酒吧。
一遇到你,她连酒都没碰就走了。”
“不喝。”
季望摆摆手拒绝:“喝酒误事。”
维尼嗤了一声:“不喝酒你来酒吧干嘛?纯找人?”
季望也顺势躺下,眺望街道末尾的写字楼,那里的显示屏循环播放着安城市大大小小的热点新闻、新上线的电影广告。
“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吧?”
季望说,“眉眼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维尼:“叶亦是她的真名,不过能查到的资料特别干净,只知道她是在吉城警校毕业,在吉城乡镇的派出所当了两年片警,之后就辞职了,没说什么原因。”
“片警?”
季望喃喃地重复一遍,笑了,“看她那查案时熟练的样子,应该没那么简单。”
“应该是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教过她吧?”
维尼津津有味地品尝一口威士忌,接着丢了个档案袋过去:
“这是她半年来的消费记录,虽然不全,但是大部分都在上面了。
特别杂,特别乱。
除了猫粮之外,她的消费记录几乎遍布安城市的大街小巷,尤其是药店,买得最多的是安眠药。”
季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消费单上点了点,眉头蹙起:
“买的是安眠药,但每一瓶都是不同牌子不同品种……她在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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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剧场里,只有舞台一盏昏黄的灯光随着夜风闪烁。
一个戴着夸张木偶头套的白雪公主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脚底与木地板触碰时产生的细微声响,在偌大的空荡的剧场里回荡。
台下一列列整齐的红色空座椅仿佛是一双双眼睛,正沉醉在表演当中。
公主说:“我期待的王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现在。”
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
忽然寒光一闪,公主胸口被尖刀刺穿,倒在血泊里。
无人的剧场里,公主身上的威亚诡异地启动,一直地、一直地向上--
吱呀、吱呀……
公主的身体悬挂在舞台之上,无力的双腿随着剧场里空调的冷风,轻轻晃动。
血液沿着身体流到舞台中央,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