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赵局顿时局促起来,支支吾吾说是刚好到附近办事得了个果篮就借花献佛顺道来看看她们。
林丽丽不领情,直接一句“叶亦又出去鬼混了没在家你也走吧”
就要把赵局拒之门外,可是赵局凭借着一张厚脸皮用力把住门:
“……别别别,我这回是来找您的,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赵局从兜里掏出一瓶安眠药,解释道:
“叶亦昨晚来了趟市局,我从她待过的询问室里找到一瓶安眠药,大半瓶已经空了。
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所以……”
“她生病了。”
林丽丽说:“我估摸着,像抑郁。”
赵局留意着林丽丽的神色,又说:
“……我能进去说吗?”
林丽丽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领着赵局推开了叶亦的房门----
只见满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从普通的保健品到安眠药再到各类精神科的药物,密密麻麻,全都分门别类贴着标签,注明购买时间、地点、药物产商品牌和主要成分、功效。
林丽丽说:
“从三年前她哥哥走了之后,她就开始买回各种药物。
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些什么、现在在查什么,不过……最近这小半年,她应该是把自已逼到绝路了。”
赵局鼻头一酸,盯着床头柜上一把磨得锃亮的水果刀,眼眶隐隐有泪光闪动:
“……带她去看过医生没?”
“叶亦这性子啊,谁也劝不动。
我们都没敢提起过,就怕她一着急想不开,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林丽丽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泪水框住:
“你是想让叶亦去市局吧?”
“跟外界有接触,或许会好些。”
赵局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这次来,是真心想来劝劝你和老叶的。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果当年害了小亦哥哥的凶手若真的还有帮手,叶亦能这么一直躲到什么时候?”
林丽丽侧身,拿起叶亦藏在床头柜抽屉里的一张证件照,意外地答应了赵局的提议:
“让叶亦去市局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要让这个人,做她的搭档。”
赵局对那张一寸的证件照很是熟悉,因为那正是他亲自上传到相亲网上的、季望的照片:
“为什么?”
“我是个母亲,我也想把女儿拉出深渊。”
林丽丽坚定的目光落在赵局脸上,接着故作轻松笑了笑,“老赵,我们都是局中人,困在里面太久了。
或许需要一个旁观者,才能把我们都拉出去。”
林丽丽说得模棱两可,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叶亦似乎挺喜欢这个人”
的猜测说出口。
就权当是为沉浸于死亡里的叶亦留了根救命的绳子,希望这个叫做季望的人能够放手一搏,给她留一线生机。
只希望叶亦不要连累了季望。
林丽丽叹了口气:
“这件事先瞒着老叶,但是叶亦愿不愿意去市局,就看老赵你的口才了。”
赵局能够一路摸爬打滚混到副局的位子,除了专业能力够强之外,主要得益于脸皮比墙厚。
他愣是屁股没肯离开过沙发,在叶亦家里赖到晚上。
叶亦推开家门见到他就像是见到鬼,一边摆手表示晦气一边调头就要走: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不当刑警不查案子你以后别来烦我!”
赵局这一回像是铁了心,凭借着发福的庞大身躯把叶亦堵在玄关处,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的人在这一瞬间显得压迫感很强:
“叶亦,赵伯伯有事情求你。”
“求”
这个字用得太重了,正在脱鞋的叶亦连带着在厨房里大声剁骨头的林丽丽都同时屏住呼吸。
赵局吐出一口气,连带着好像把这一套副局长冷硬的皮囊也放下了,语重心长道:
“你哥哥走得突然,我知道你放不下他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家。
但是小亦啊,现在整个市局已经没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继续查你哥哥的案子了,我当然知道你有自已的方法、有大把时间可以继续查,但是赵伯伯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叶亦嗤了一声:
“赵局,您才四五十岁,大好年华呢别忽悠我……”
赵局打断道:“我查出了绝症,只有一年能活了。”
叶亦猛地一怔。
“你哥哥的事情始终是我的心病,我给你安排了个新身份,我想你回刑侦帮我查查案子,顺便查清四年前那件旧事,这样我至少能走得心安……就一年,查清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刑侦,好吗小亦?”
夜幕暗沉,不知谁家的小孩犯了错,打骂声和哭喊声在小区里回荡,从阳台的落地窗闯进屋子,却显得她们这一家格外安静寂寥。
赵局离去的关门声过去了许久,茶几上那一份“实习生报到通知书”
孤零零躺在那里。
叶亦在光影里抬头望向厨房:“妈……”
林丽丽终于还是放下了剁骨刀,把早就粉碎的排骨倒进锅里熬汤:
“你想去就去吧,再这么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叶亦溜进厨房抱着林丽丽撒娇,忽然不着边际地问了句:“妈,你手上的戒指呢?”
林丽丽想起这事就生气:
“说来也是倒霉,我今天去买菜回来的路上被个流浪汉撞倒了,钱包手机什么的都没拿,就愣是把我手上的戒指给摘走了。”
叶亦眉心一皱:
“在哪里?”
林丽丽愤愤抬手一指:
“就是中一路后面的巷子,人长得还蛮高大,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醋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