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农离开废矿后,打了辆出租车回了城区。
背着那一包钱,他越想越后悔。
刚才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两个人弄死的。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还是没经验。
平时他连鱼都没杀过。
是跑路还是回家躲着,他拿不定主意。后来想想,还是跑路更靠谱些。
他去帝景花园取了自己的摩托车,准备去火车站。
走到半路,传呼机响了,是他妈发来的,留言只有一句话:
“晚上回来吃饭吗?雨大,注意安全。”
想起父母,杨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准备先回趟家。
这一跑路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跟二老告个别吧。
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不敢回,一回去爸妈就逼着他去找宁玉复婚。
爸妈总说:咱家这情况,宁玉愿意嫁进来,咱要知足,要珍惜。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父母说这话是真还是假。
他吃不准,父母不让他离婚,是真的珍惜宁玉,还是因为宁玉能干、会赚钱,家里需要宁玉。
反正在他自己心里,物质层面的需要多过精神层面的爱。
只要有宁玉在,他就饿不死。
只要宁玉在,他在牌桌上永远都能借到钱。
维修店的同事开玩笑说他吃老婆软饭,他也不恼,笑称老婆就是他的金饭碗。
他原本可以靠着这个金饭碗,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谁知道莫名其妙把碗丢了。
回到家里,先换了身干净衣服,找了件雨衣,准备走。
他爸问了句:
“小农,你有钱吗?我降压药没了。”
杨农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老爸。
他妈在一旁看到了,兴奋的接过钱:
“儿子,你赢钱了?”
杨农心里一酸,他这个妈,虽然爱玩,但从来没有痛快的玩过。
有时是因为老爸不给她钱,有时是因为家里没钱。
只能偷偷摸摸的玩,钱财上也从没爽快过。
他看着老妈鬓边凌乱的白发,再看看老爸浮肿的脸,强忍心酸,从包里摸出来四捆钱,数也没数。塞进他爸手里。
“爸,拿去把债还了。”
又拿出一捆,塞进老妈手里:
“妈,你拿去玩。”
然后,头也没回又出了家门,只留下一句话,淹没在如注的雨雾中:
“别等我,我不回来吃饭了。”
他出了家门,直奔火车站去。
他要拿着这些钱,去很远的地方,赚大钱。
如果此刻有人追问一句,你要怎么赚大钱,杨农心里又是迷茫的。在他心里,赌桌上才能赚大钱。
总之——
他要赚很多很多钱,让父母过上体面的日子。
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迟早有一天都来敬他、求他。
他要让宁玉哭着求他复婚。
他要成为有钱人,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的那种,他要让骆灵灵哭着回来求着嫁给他。
到了火车站,因为暴雨,道路塌方,所有火车都晚点了。
整个站厅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
他又转身准备去往客运站。
雨大,他穿着雨衣,慢慢在雨里骑。
中间路过一家平州银行,他忽然想起那个叫陆小夏的女司机有一张银行卡,就在他背的黑皮包里。
包也是那个陆小夏的。
反正要跑,干脆把卡里的钱都取了。
以后自己发达了,给陆小夏和那个男的多烧点纸钱,私底下做做法事。
他进了银行,平州银行的ATM机器就装在银行右侧门口的个小隔间里。
ATM机这种先进玩意去年平州才有,算是新兴产物。
他走到ATM机前,把卡插进去,又从裤兜里摸出写着密码的纸。
字迹洇湿了,有个数字看不清,像7又像1。
输了两次都不对。
最后一次,卡被吞了。
他惊惶的四下看看,把机器所有的缝隙都检查一遍,都找不到卡去了哪里。
想把机器砸了。
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最终,咬牙切齿的把这冰冷的机器咒骂了几遍。
这时,有个银行工作人员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机器吞卡了。
又问他姓名。
杨农想了想,报上了陆小夏的名字。
那个漂亮的女工作人员把他迎到大厅一侧的VIP室上,还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稍等。
他们这就是把机器里的卡取出来。
一杯茶没喝完,七八个男人闯进来,把他摁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