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宁玉的眼,嗫嚅着说:
“我家穷,我爸工资不高,我妈身体不好。”
宁玉把头靠在他胸口说:
“没事,结婚了咱们一起挣钱,一起孝顺你爸妈。”
他又说:
“我出不起彩礼。”
宁玉说:
“没事,算你欠我的,后半辈子你慢慢还我。但你得给我买个戒指,银的就行,对戒,咱俩一人一个。”
他点点头,又说:
“我没房子,我家住的还是我爸单位的福利房,一室一厅。”
宁玉说:
“你倒是个实诚人,啥都告诉我。没房子也没事,咱先住我租的那个房子,慢慢奋斗,什么都会有的。等咱们有了铺子,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宁玉说着,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一个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存折,打开,指着里面的数字说:
“看到没,我快攒够买铺子的钱了。位置我都看好了,钱够了就去买。”
他一看,最新一笔二百块,是两天前存上去的。
余额是一长串数字,12000,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钱。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是个孤儿,居然有那么多钱。
“我每攒够一个两百,就去存一次。”宁玉一边说着,一边把存折又一层一层裹起来放好。
杨农想,她一定攒了很久,她一定很珍视那12000块钱。
如果让她知道她那12000元还不够还自己家的债,她一定不会跟他了。
于是,他隐瞒了欠债的事。
他明白,他这是撞大运了,能遇见这么个姑娘。
他们家,在整个家属院名声很差,烂赌的妈,不成气的他,谁见了都绕着走,怎么可能有姑娘嫁给他。
但是这个外来的姑娘,却撞进了他的网里。
小姑娘会挣钱,会存钱,有事业心,有能力,不要彩礼。
还没有娘家撑腰。
这是他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顶了天的好姑娘,他不能错过。
于是,他当场就跪下求婚了,情话说了一箩筐,反正又不花钱。
第二天,又拉着她去买了一对银戒指。
两个月后,他们办了婚礼。
像做梦一样,他有了家。
他一直小心翼翼,不让宁玉接触他家那些亲戚,至少在生孩子之前,不能让宁玉知道他家有外债。
直到一年后他有了女儿,满月酒上,一个债主亲戚当场要把孩子的满月礼金拿走偿债,纸终于包不住火了。
很奇怪,宁玉没有吵也没闹,听完了亲戚的控诉,任由那人拿走了礼金。
只是此事过后,她沉默了好几天。
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过了没多久,宁玉在小吃街租了间铺子,开始卖米线。
从那以后,宁玉跟他就不好好说话了,每个月只记得催他上交工资。
他是男人,总是要买烟买酒的,偶尔还要打牌,钱都给了老婆,他不要面子吗。
两人为钱的事狠狠打了几架,后来演变为天天打。
他心烦,泡麻将馆的次数就多了。
越赌,越没钱上交,夫妻俩打架就越厉害,生活活成了死循环。
终于,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宁玉要离婚。
他才不会离,离了婚,他再也找不到老婆了。像宁玉这样的老婆,更是不可能再找得到。
再说宁玉的米线店就是一间会下蛋的母鸡,他自己都吃惊,第一次去店里要钱的时候,竟然从宁玉收钱的腰包里,抖出那么多钱。
当然,第二次第三次就抢不到钱了,要靠偷、靠打才能抠出来一点钱。
米线店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宁玉把钱藏起来,还想跟他离婚,门都没有。
他就是要跟宁玉绑在一起,绑一辈子,宁玉挣得每一分钱,都应该有他的份!只要宁玉在,他家那四万块的外债迟早有还完的一天。
这会儿他看着依偎在身侧的骆灵灵,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这个女人,她值得我踩宁玉的红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