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脚也不灵便,刚跑出院子就被孙兴追上。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去护着身上的毯子。院墙角拴狗的地方,有一把破椅子,他抓起椅子朝孙兴抡去。
拆骨刀带着风声用力挥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个夜班,孙兴都这样挥刀。
一个格挡,椅子散了架。
还有一个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和木头落地的声音不一样。
这样的声音孙兴也很熟悉,和猪肉丢在地上的声音一样。
紧接着,一声悲怆的惨叫撕破冬夜,在静谧的村庄上空回荡。
于文礼躺在地上,“啊啊”的惨叫。
展红蕊胡乱穿了件衣服出来,看了一眼院里的情况,吓得扭头又跑进屋里,“呯”的一声将门关上,从里上了门闩。
然后女人扯着嗓子在屋里叫唤:
“来人哪!救命!”
很快,隔壁院的灯亮了,王老汉家的门响了一声。
孙兴朝于文礼的胯下狠狠踹了一脚,才转身穿上自已的棉大衣。
出门前,又弯腰一刀扎在地上那个惨白的物件上,然后拎着刀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他的摩托车停在三百米外的一个旱厕旁。
临上摩托车前,用力一掷,连刀带肉扔进了旱厕。
总得让王八蛋付出点代价。
他捏捏大衣兜里,六百多块钱还在,是他今天刚发的工资。
他家的方向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影晃动,村子里的狗也开始叫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一辆摩托没开车灯,一阵风似的驶出了大胜庄村,淹没在黑夜里。
……
由于冬天,又是深夜,很少有人愿意三更半夜顶着寒气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看热闹。
最先赶到孙家的大门口的老王和其他两个邻居干着急,进不去门。
没人起来开门。
展红蕊吓破了胆,一直躲在屋子里哭嚎。
而于文礼已经失血过多昏晕过去了。
最后,是老王从自家院墙翻过去,把孙家大门打开,帮忙的人才进来。
于文礼赤身的躺在地上,一只手臂血肉模糊。
老王家没有电话,赶紧让另一个邻居回家打了120。
本来找到残缺部件是可以接回去的,但邻居们拿着手电在孙家院里找了一圈,边边角角都翻了,愣是没找到。
邻居们都知道这是把老实人逼急了,光顾着找零件,也没人想起来报警。
等于文礼的父母和秦红秀被叫到现场,于文礼的老妈一看儿子的惨样,顿时腿一软也昏过去。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扎手指,一通忙乱,最后还是120来了之后,提醒众人报警。
而此时,孙兴已经坐上了开往西疆的火车。
……
三天后,陆小夏去了趟人民医院,外婆支气管炎犯了,在住院。
听说于文礼也在人民医院住院。
舅妈是眼科的护士长,虽然跟伤科不在一个楼,但毕竟同属一个医院,内部消息也知道得蛮多。
从舅妈那里,陆小夏听说了这起伤人案的情况。
伤的是左手,丢失的零部件到底也没找到,自然也没有接回去的可能。
陆小夏的心里十分沉静,没有任何波澜。
于文礼是个左撇子。
上一世,就是那只左手,曾一拳一拳的落在她脸上、身上,也落在她可怜的女儿们身上。
恭喜啊,于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