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淡笑,早已习惯了外祖父的谨慎,只说狄献这个人:“他真有才,就不会才考个同进士。”

沈世彦叹口气:“皇上在宴上询问两位王爷对修渠的看法,康王那话说了等于没说,王爷倒是肯定了要修渠,提议派人去勘察也是对的,可王爷不该轻视狄家父子,尤其是当着那么多才刚刚金榜题名的进士们的面,要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从知县做起,外面更有五六千落选的举人们,此事一旦传出去,让天下学子如何看王爷?”

庆王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可他一个亲王,从小被宰相尚书们敬着,让他如何高看民间才刚刚考上来尚未展现过真才实学的同进士?

沈世彦:“虚怀若谷是美德,恃才傲物便是不足了,王爷当记住今日的失言,多效仿皇上的礼贤下士。”

庆王听劝的,喝口茶,问:“几十万两的工事,您老要不要为父皇举荐几个副官?”

沈世彦看着自己的外孙,摸着胡子提点道:“王爷,皇上年迈,这几年正是挑选储君的关键时刻,康王才能平庸且无主见,王爷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得了七成胜算,说得太多做得太多,反倒容易变成画蛇添足。”

庆王:“……外祖父的意思是,我只管等着就行?”

沈世彦:“是,一边等,一边多看多学,学大臣们如何处理公务,学皇上如何统御文武百官。您与康王的才干性情皇上早就了然于胸,迟迟不定太子,说明皇上对你们二人都不够满意,王爷还年轻,只要改了曾经的浮躁稳重下来,皇上会看见的。”

庆王若有所思。

三月二十二,吏部这边铨选二三甲进士时,兵部对一千八百多个武举人的外场武试也结束了。

本朝的武科举春闱分为外场武试、内场文试,先考武试,评为优等、上等、中等的武举人方可参加后面的文试,次等、末等的武举人则直接落榜,可回所在的州府由当地武将安排适合的低阶军职。

三月二十三下午,兵部发榜,公布通过武试的举子名单。

姚黄有一个哥哥三个表哥都参加了今年的武科举,发榜这样的大日子她可没有耐心在家里等,一早就坐马车来到专门用来贴榜的贡墙附近,让两个人高马大、布衣打扮的王府侍卫去贡墙底下守着,张岳、王栋要负责王妃的安危,一左一右地站在马车两侧。

姚麟、罗家三兄弟也被罗金花、罗月拉了过来等榜。

姚黄透过帘缝瞧见了,让张岳去把娘几个请过来。

罗金花、罗月上了马车,姚麟四兄弟在车窗外排成一排。

姚麟看着还光秃秃的贡墙,胸有成竹地道:“骑射、步射、马枪、负重、刀枪兵械这些,考完当场就报每个人的结果了,我们四个最差的一项也是中等,肯定全都在榜,要我说根本都不用过来等,直接在家准备文试得了。”

他嗓门不小,不远处同样来等发榜的几个武举人目光复杂地看了过来。

大表哥罗鲲提醒姚麟小声说话。

窗帘半挑,姚黄看着自家哥哥毫无城府的傻样,很怀疑哥哥能否通过后面的文试,大表哥罗鲲兵法、武艺都很不错,是最有把握考上进士的,二表哥罗鹏、三表哥罗泽属于武艺不如哥哥但兵法都胜过哥哥,只要武试能过,中进士的希望就也比哥哥大。

罗鲲忽然朝表妹递个眼色。

姚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带着一个小厮走过来的李廷望,便立即坐正,虽然没有完全放下窗帘,但李廷望也绝对看不到她。

李廷望知道姚黄坐在车上,也猜到车前张岳的侍卫身份,他没想给姚黄添麻烦,只是装作不认识更叫人怀疑,所以过来与姚麟四兄弟打声招呼,便往贡墙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