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子。姜川听到这四个字眼,起先产生的担忧统统化作惊讶和喜悦,当即神情激动追问道:“此话当真?沈娘子她,有孕了?”

李媪非是那等疏忽大意的性子,即便心中认定了八九分,这会子仍是谨慎地给出不确定的答案:“老身只是如此猜测,究竟是与不是,还需得擅妇科的太医下定论。”

姜川仔细回想自家新妇有孕时的症状,与李媪嘴里描述的大差不差,心里便也有了计较,暗暗祈祷天爷保佑,沈娘子此番可定是有孕了才好,殿下如今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膝下尚无一儿半女,不仅朝堂上一些官员开始把目光打在皇后之子陆禹和贵妃诞下的小皇子身上,就连坊间都传出来不少风言风语,不外乎是传殿下有隐疾或是好男风之类的话。

殿下于房事上要得颇为频繁,绝无隐疾之说;至于好男风,更是无稽之谈,殿下若是喜好男风,沈娘子也不会被他困在此间多日了;也不知那些个天杀的蠢材是从何得出的论断,竟传出这样不实的糊涂话来。

倘若沈娘子此番果真有孕,殿下必会解去她的禁足,说不准还会即刻筹划迎她入东宫的事宜,册她为良娣。

姜川暗自畅想着他家主子和沈娘子的美好未来,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弯起,对着李媪笑眼弯弯地道:“自然当以太医说得为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请王太医来为娘子诊脉。

“郎君如此安排,最好不过。”李媪说完,踏下石阶,原路返回上房。

屋里,沈沅槿斜坐在罗汉床上,侧过脸对着窗子发愣,她眉眼低垂,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月事迟迟不来,加之身体上的种种不适,莫说是有过经验的李媪,便是没有生育过的她,这会子也不免心生怀疑,疑心自己的腹中是否已经悄然孕育了那人的骨血。

若真的有了,岂不是天要绝她。

她不会让陆镇如意,生下他的孽种,再不济,她还有一死!沈沅槿搁在膝上的两只手不断用力,收拢手指,紧紧握成拳头。

沈沅槿眼里的目光越发坚定,想要鱼死网破的决心越发强烈,接下来,她要做的唯有静待太医或是医工等人前来为她诊脉,一旦确认无误,她便将自己服用过朱砂之事和盘托出,陆镇便再如何魔怔,总不会疯到强行留住一个被毒素侵染的胎儿。

且说姜川那厢架一辆马车去请王太医,只他来得不巧,被府上门房告知:齐王府的老太妃突发急症,性命垂危,圣人降下恩典,特免去王太医当值,人已在齐王府上呆了两日未归。

事关老太妃的身体安康,姜川晓得轻重,没再动于近日去请王太医的心思,重新坐回马背,思忖片刻,忆起上月夜里请的那位女医。

既是专门为女郎诊治的女医,岂会诊不出喜脉,且先请她过府为沈娘子瞧瞧,再请个平安脉,便不喝她开得药,听她叮嘱些注意事项也是有益处的。

姜川打定主意,旋即坐上马车,牵起缰绳调转方向,出了巷子。

这一回,姜川不似那日夜里那般火急火燎,先问过女医的姓氏,如何称呼,这才请人上车,直奔别院而去。

待马车停稳,姜川唤她下车,让小厮处置马车,领她进府。

院外,李媪坐在树荫下的山石上乘凉,手里徐徐打着一把蒲扇,见姜川与那女医一道过来,起身迎上前。

姜川介绍她二人互相见过,平声让李媪带女医进屋。

李媪简单说了下沈沅槿的情况,不觉间便来至门前,但见她从挂在腰上的荷包里摸出钥匙开锁,将女医让到屋里,朝着坐在矮榻上愣神发呆的沈沅槿传话。

“沈娘子,这位裴三娘是坊里有名的女医,上月夜里,娘子应也见过她的。娘子身上有何处不舒坦,还请如实说与裴三娘听,免得延误了病情。”

沈沅槿在李媪的话音中缓缓抬起眼眸,坐正了身子望向裴依晴,在她欲要叉手施礼前出言阻止:“裴三娘无需多礼,快些坐下。”

裴依晴依言照做,温声提醒李媪她该出去,自己需要同病患单独相处。

李媪闻言,颇有几分为难地看向沈沅槿,期盼她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