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出了紫宸殿,一路归至东宫,唤来张内侍问话:“孤依稀记得,英国公府似有一位闹着要出家修道,不欲嫁人的娘子?”
第61章 赁间房子,半年一付
且说陆镇出了东宫, 陆渊加紧处理完手头的折子,去沈蕴姝宫里用晚膳。
一时饭毕,陆绥还有课业要做, 陆渊便叫乳母带她回偏殿去做功课,待屏退殿内是的捏的宫人后,他自饮了一口热茶,旁敲侧击地问及沈沅槿离京一事。
“许久未见姝娘的内侄女进宫探望你和永穆,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可要朕命人去查探一二,再请人进宫与姝娘一聚?”
沈蕴姝猜不透陆渊为何会突然问及沈沅槿的情况, 但因她人确已不在京中, 若是经他查出, 免不了又是一桩麻烦事,遂只将沈沅槿告知自己的话说了一半与他听:“圣上可还记得,今年春四月, 她曾在妾身的宫中小住两日,便是那时,她告知妾身, 她要外出游历,寻访名师修习丹青,约莫三五年后方能回京。”
外出游历, 修习丹青。不怎么高明的借口,但却足以糊弄姝娘这样久在后院的女郎了。陆渊略思量片刻,顺着沈蕴姝的话往下问:“女儿家身娇体弱,终究不比男郎, 出行在外不免多有不便,若是苏杭这等富庶之地倒还好些, 如岭南西北这等边陲之地,怕是就不那么好了。不知她可有向姝娘提及,将要往何处去?”
西北二字入耳的时候,沈蕴姝立时便想起沈沅槿在她耳边的叮咛,不要将她的行踪告知任何人,她当时是亲口应下了的,哪怕这会子问这话的人是九五之尊,她亦不能失信于人。
“许是她要去的地方太多,是以并未向妾身言明。”沈蕴姝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望向陆渊,拧着手里的巾子极力掩去半分心虚之色,“不过她曾告诉妾身,她身边有辞楹和会些拳脚功夫的婢女相陪,一路上走官道,断不会叫自己陷入险境。”
沈蕴姝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静静注视着陆渊的神情,见他神色始终如常,方壮起胆子反问他:“圣上今日怎的突然问起妾身的内侄女?”
陆渊为免她多心,勾唇笑了笑,“朕是看你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也未曾进宫来瞧一瞧你,这才有此一问,姝娘莫要多想,朕也是怕你想她,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你最疼的便是永穆和她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吃味似的。沈蕴姝听后亦未多想,将脑袋贴在陆渊的胸膛上,间接陈述她被困在这间宫殿里的沉郁,“圣上,我想看看外面。”
陆渊闻言,抬眸看了房中紧闭的窗子一眼,“姝娘乖,你现下还未出月子,需得避风静养,朕答应你,等你出了月子身子大好,朕便带你出宫游河散心可好?”
身子大好。沈蕴姝咀嚼着这句话,她虽不是太医,可她也不难感受到,这次分娩过后,她的身子骨越发孱弱了,约莫很难好全,能够等到沅娘平安从西北回来,陪伴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就很好了……
“好。”沈蕴姝觉得呼吸有些发沉,话音很轻,眼皮也重,明明才刚用过晚膳说了会儿话,她竟开始瞌睡起来。
陆渊感觉到怀中女郎的呼吸越发轻浅绵长,低头一看,她果真已经合上双目,遂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助她调整好坐姿,整个人都窝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光阴似箭,不觉到了八月上旬,天气渐凉,咸阳县东边的永乐镇上。
沈沅槿确认此处已经风平浪静后,料想陆镇或许已经当她已经离开了长安的范围内,没再往京畿各县探查,而是将重心逐渐转移至长安以外的州县。
住在客舍里不是办法,她现下不剩多少银钱,不若赁下一间小宅子来得实惠。
沈沅槿心中有了计较,在一处闹市里寻到一间民宅,只拿人家并非赁出整间,而是单独租赁空出的那间房。
屋主是位青年时便已丧夫的寡妇,姓柳名桂香,靠给人浣衣拉扯一个十六岁上的儿子,因到了将要科举的年纪,开支颇大,这才生出赁一间房的心思。
柳桂香见沈沅槿是外乡人,生得面善,人又瘦弱,交谈过后发觉她谈吐儒雅,品性不差,遂决意将房子赁给沈沅槿,二人商议过后,许她半年一付。
沈沅槿将身上仅剩的一块小银锞换成五贯钱,先付了两贯钱给柳桂香,留一贯钱在身上零用,剩下的两贯钱和她的一双金镯玉镯则是锁在买来的匣子里。
柳桂香是个热心肠,常叫她一起用饭,沈沅槿怪不好意思的,是以常会去集市上买些瓜果鲜菜回来,每日用得不多,早上摊个饼吃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