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姜川因为沈沅槿出逃一事而担惊受怕,已有三日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熬到这日午后,眼皮沉重得厉害,便去榻上浅眠。

他方睡下不多时,忽被外头一道略显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瞌睡。

“郎君,殿下归来了。”进来传话的乃是二门外的小厮。

姜川迷迷糊糊地闻听此言,顿时清醒过来,睡意全无,整个人跟鲤鱼打挺似的自榻上站起身来,失了慌张地整理好衣衫,忙不迭快步走出门来。

“殿下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与沈娘子一道回来的?”姜川问出眼下于他而言最为紧要的问题,毕竟这将关乎到他待会儿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和情绪去迎接陆镇的到来。

那小厮拿袖子擦去额上的细汗,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殿下是抱着沈娘子进府的。”

福生无量天尊。殿下总算是将沈娘子给追了回来,他们这些池鱼的性命暂时可保了。

姜川默默在心里将能想起的神官通通拜了一遍,接着脚下生风地朝上房走去,将将赶在陆镇来到正房前赶到阶下,静候他与沈沅槿的到来。

陆镇甫一踏进院门,姜川就瞧出他的脸色不大好,约莫是怒火未消;沈娘子的面上亦是一副死气沉沉、闷闷不乐的样子...

两人间的气氛太过压抑沉闷,姜川紧张到手心发汗,只能佯装镇定,恭敬地朝人屈膝行礼:“殿下,沈娘子。”

“速去将偏房的瓷具、尖锐物统统换掉,屋内不许出现一切可能伤到人东西,若她身上有半分损伤,孤决不轻饶。”陆镇一面沉声下达命令,一面拾阶而上,他这会子没什么耐心地一脚踹开偏房的门,抱着沈沅槿大步往里进。

陆镇的这番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然,姜川知道,他的面上越是表现得平静如水,内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姜川笃定,沈娘子此番出逃,殿下胸中的怒火断然不会轻易平息,这往后的日子,沈娘子怕是还有得熬。

但愿沈娘子经此一事,能够早日变得安分守己,安生过日子,也好少吃些苦头。

姜川想到此处,暗暗叹口气,张口唤来琼芳和岚翠,吩咐她们撤去屋里的一应危险物件,就连银针发簪这样的小物件也不忘交代她们一并取走。

陆镇将沈沅槿放到里间的床上,不发一言地退回外间,待瞧见岚翠和琼芳后,下令除解手沐浴外,不许沈沅槿踏出房门一步,不许与她说话,用膳也只能一个人在屋里。

“下晌会有太医过来替她诊治,在她伤好前,定要让她好好吃药擦药。”陆镇交代完琼芳,头也不回地踱出门去,离了别院。

姜川立在檐下目送陆镇负手离开,万分感激他没有追究自己和那七名暗卫的疏忽大意,心内的重压卸下后,专心于工作,依照陆镇的叮嘱又调来一波人守在上房附近。

屋内的尖锐物和瓷器用具很快便被收拾一空,吃茶喝水用的碗盏亦换成了木质的,就连案上的铜镜、妆奁等物也被撤走。

沈沅槿目光落在桌角上包裹着的厚实绸布,顿时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被人困在囚笼里的鸟雀,就连生死都不能由她自己掌控...

好在辞楹和萦尘逃了出去,没有同她一起落到这座死气沉沉的牢笼里,她们的人生还有诸多希望。

此时此刻,沈沅槿心中祈愿的事,唯有她们能平安抵达沙州。

沈沅槿在心里默默祈祷一阵,眼皮越发沉重起来,横竖她被关在这里也无事可做,索性褪去身上的外衫,穿着里衣躺进被窝里睡觉,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去想任何事。

这边,陆镇打马回宫,他还未及踏足少阳院的范围,便有黄门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地奔到他面前,神情急切:“禀殿下,圣上这两日约莫每日都要派三拨人前来询问殿下是否回宫,约莫是有要事等着殿下前去面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