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们,今日的晚膳算是有着落了。”沈沅槿取出一把野菜,说这个用来炒肉,又拿起另一种叶子窄些的,道是用来打汤,最后挑出一把胡葱,“这个用来炒鸡蛋最香。”

辞楹得意洋洋,放下竹篮,又去拿那装蝴蝶的竹编小笼,“娘子再看看我今日抓的蝴蝶,有粉色的,白色的...嗯,还有黑色的。”

沈沅槿认真看过,也没有冷落了她身边的萦尘,与她说了几句,看她二人放飞蝴蝶。

蝴蝶虽只可活数日,若是将它们关起来,怕是连一日都难活,辞楹和萦尘本也就是抱着抓来打发时间的心态,从没想过要伤它们的性命,见它们不复抓来时那样有活力,无需旁人提点什么,自个儿便知该放飞它们了。

树荫下,刘芸和高怡蕙笔还未停,沈沅槿耐心等她二人画完,互相鉴赏点评完,邀她们去家里共用晚膳。

春日的午后,惠风和畅,暖阳宜人,雇车往来花神庙的女郎络绎不绝,沈沅槿很快便寻到一辆马车,招呼刘芸她们上车,望常乐坊而去。

辞楹在外叩门时,赵伍正在庭中劈柴,是常茹过来开得门。

“娘子和两位阿姊回来了。”常茹是个爱笑的女郎,旋即笑盈盈地将人往里面让,待看到沈沅槿和萦尘身后还有两位女郎,因问道:“这两位是?”

沈沅槿闻言,这才想起忘了介绍,绽唇一笑柔声答话:“她们是我新收的两位女弟子,刘二娘和高三娘。”

常茹听后,忙与人见礼,刘、高二人亦回以一礼。

因今日是花朝节,常茹和崔秀一早就在庭中的花树上挂了彩色绣带,出得门后,陪各自家中阿娘和姊妹拜过花神,用了午膳方回到这处,厨房里的食材还是托赵伍去集市上买回来的。

沈沅槿帮着摘了些菜,另做一道野葱炒蛋,回屋陪着刘芸和高怡蕙说话,讨论工笔画法。

饭毕,沈沅槿指点完她二人的画作,便叫回去试着画两幅花样子出来,至于衣物的设计图纸,倒不必急着上手。

花朝节前夕推出的十二款花神系列的成衣卖得甚好,每间铺子预先制出的十套不出一日便已买完,节前一日,亦不知接待了多少客人,且成交率颇高,接下来的一月,各处铺子里做工的绣娘怕是有得忙。

两日后,明州城。

刺史彭博亲往城门迎接陆镇和田茂一行人,在府中设宴款待。

陆镇并未太子身份示人,而是充做田茂的侍卫;此番他悄然离京,除少数知情人外,其余人等皆以为他是往荆南道监察军务去了。

田茂好美色,素有风流的名声在外,彭博提前打探过,是以今夜设下的晚宴上,特意命人从教坊司中请来数名花容月貌、风华正盛的歌舞伎。

“人人都道江南好,依某看,这明州城中的风光,半分也不比江南差。”田茂约莫十分满意今日的夜宴,扯起嘴角看一眼对面的彭博,搂了身姿曼妙的绯衣女郎坐在他的腿上,低头去饮那女郎递来的美酒。

陆镇生得高大魁梧、英气逼人,单是往那一站便威严自显,着实很难不引人注目,但因他扮演的是侍卫的角色,倒也无人怀疑他的身份,只当是田茂带出来的精精锐;彭博见田茂对他很是客气,平日里大抵很是倚重他,故而并不敢怠慢于他,也给他设了一个相对靠后的座位。

席上男郎多半都有貌美的女郎相陪,彭博亦不例外,只不似田茂那般对人动手动脚的,不过让人做些斟酒添茶的琐事便罢了。

田茂眼见陆镇坐在后面,怕人疑心他的身份,并未多言什么,然而想到以他的身份坐在那处,心内终究是觉得慢待了他,忍不住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欲要看看他面上是否有不悦之色。

陆镇进入角色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非但面上不见半分不悦或是不耐,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门框处看,唯独没有去看席上翥凤翔鸾,折腰翘袖的舞姬一眼。

萧萧琴声中,彭博顺着田茂的视线看见了陆镇,观他至多二十有五,肩宽腰壮,正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时候,身边又岂能缺得了女色……彭博自诩深谙人心,擅于逢迎之道,当即抬手捋了捋下颌处那一缕半长不短的胡子,偏头给身侧的女郎递了个眼色,又看了看陆镇所在的位置。

青衣女郎会意,款款起身,一双玉手执起青釉长颈执壶,朝着陆镇徐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