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自书房踱步而出,檐下侍立的小黄门忙不迭迎上前去,因他白日出过东宫,回来时风尘仆仆,遂恭敬问他道:“殿下今日是要沐浴还是盥洗?”
“沐浴。”陆镇沉声说完,抬眸望一眼空中明月,似在透过那柔和月色看什么人。
上晌陆昀和沈沅槿紧紧相拥的场景无端在眼前重现,陆镇不禁心生烦闷,剑眉蹙起,偏生那画面又挥之不去,恼人极了。
黄门提了灯在前面引路,陆镇甫一进门,很快便有宫人送来干净的寝衣和外袍。
热水漫过腰腹,暖意传至全身。
陆镇心不在焉地涂抹澡豆,忽然想起秘戏图上也有在浴房里行事的,称为“鸳鸯浴”。
她亲自去接的他,陈王和陈王妃皆未露面,她必然,还住在陈王府里,那么今夜,她会不会在浴房里为陆昀涂抹澡豆、擦拭身体,甚至与他在水中。
便是没有在浴房里做什么,夜里怕也是要同睡一张床的...
陆镇想到此处,几乎要抑制不住胸中的妒意,两手猛地攥紧桶沿,眼神冷得骇人。
是夜,陆镇有些失眠,辗转反侧至午时方浅眠睡去,进入梦乡。
梦中的女郎怀抱怀抱一只橘色的狸奴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下意识地以为她是要将那狸奴抱给他看,却不想,她竟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向另一人。
霎时间,他的位置转变至她的后方,看见她将狸奴抱给一个青衫男郎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的夫,陆昀。
她和陆昀言笑晏晏,亲密无间,似乎看不见他的存在,全然视他为空气。
即便是身处梦境,陆镇亦觉这一幕刺眼极了,不亚于三年前在风晚楼上看见她与陆昀拥吻时的感受。
不想再看,陆镇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快些从梦中醒来,就连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陆镇面无表情地抬手擦去,忽然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再添一条陆昀出狱之日,她便要离开陈王府,不得再与他相见。
时下多想无益,陆镇拧眉起身,面色瞧着倒像是比昨日回宫之时还要差些。
窗外旭日东升,天光大亮,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晴天。
沈沅槿醒来时,身边不知何时没了陆昀的踪迹,好在他所处的位置余热未散,被子尚还维持着隆起一些幅度的状态。
探出脑袋往外看,心中暗忖是否是自己睡过头,陆昀自个儿往徐婉玥屋里去了,正想着,忽听屋外传来推门的声音。
许是心有灵犀,陆昀在这时候自庭中回屋,踏足里间,进入沈沅槿的视线之中。
相视的瞬间,陆昀朝她舒朗一笑,同从前许多个清晨那般,温柔地朗声唤她“沅娘”,扬声唤人送水进来,待沈沅槿穿衣洗漱过后,搬来一张圆凳坐在她的身侧,全神贯注地为她梳发画眉。
梳发的时候,沈沅槿如从前那般默默注视着镜中自己的脸,以及发间那双动作略显笨拙的手;陆昀比着她今日穿衣的颜色取来步摇和通草花为她簪上,而后拿起石黛为她画眉,因是他的强项,单手变得灵活起来,动作行云流水。
这样晨起身边有他的日子所剩无几,沈沅槿心情有些沉重,面上却是分毫未显,既已决定离开他,便不可再有留恋之态。
沈沅槿微笑着夸他梳他的发、画的眉好看,婢女在外轻轻扣门,道是来送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