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边。”小哥儿歪歪的靠在椅子上,宽大的草帽遮住了脸,眼皮懒懒撩起,嘴上指挥着树上捉蝉的谢之闵。
谢之闵拿着个套了网的竹竿挥舞着,腰间的竹篓里已有好几只了。
他往下看了一眼,说是帮着看,可某人却睁着眼胡乱指,一颗心也不知飞哪里去了。
蝉可卖到医馆里,谢之闵倒是乐意多抓两个,只是今日还有的忙,他抓了一会儿便下了树。
青罗抬起头,见谢之闵的单衣都汗湿了,下巴处也不断有汗珠滑下,可见这夏日要做点事情是不易的。
将凉茶递给谢之闵,青罗又躺回去了。
“要睡回屋睡。”谢之闵看着青罗合着眼睛说道,树下倒是凉快,可睡熟了,风一吹,人就病了,别看天热,夏日里一不小心就受了凉。
青罗嗯了一声,却没动作。
谢之闵刚要说话,见门外似有人徘徊,他过去一看,认出是许久没见的张奎。
“张叔,怎么大中午的上门来?”谢之闵看着张奎的模样,总觉着与从前不同了,像是病了一般,一双眼浑浊无比。
“之闵啊,咳咳,张叔,张叔是有事相求。”张奎佝偻着背,说着就要跪下去。
谢之闵动作快,一把把人扶住了。
“张叔有什么就说什么,即便有难处,也不必这般。”
张奎颤巍巍的起身,叹了口气,谢之闵让人进屋,门外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奎点着头跟人进去,路过院子时,一眼就看见了树下的青罗。
张奎动作一顿,眼底滑过一丝怨毒,嘴上却如常道: “青哥儿倒是自在,一个逃难来的小哥儿,若没有你们收留,如今怕是在哪儿都难说。”
谢之闵听着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这丝不对劲来自哪里,莫名的,他不想同张奎说起青哥儿的事,于是淡淡道: “先进屋。”
张奎没说话,跟在谢之闵后头。
那边青罗正昏昏欲睡却忽然惊醒,后背浮出冷汗。
青罗从椅子上坐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周围空空的,除了满院的日光和偶然的一阵清风,就再无其他。
——
“五两?”谢之闵听了张奎的来意摇摇头: “张叔,农家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哪怕能攒下一两银子也是好的,五两是实在拿不出来。”
“闵小子,你就别瞒张叔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家请了全村的人吃粽子,这怎么也得一两银子罢,再说了,如今你可是去镇上赚大钱了,五两对你来说,想来也不算什么事,可对张叔来说可是救命钱,”
说着,张奎声音哽咽,听着颇为可怜。
谢之闵皱起眉头,非他不借,实在是真的没有了。
他到镇上本也没有几月,就算攒下些,也只是让家里略好一些,哪里就是赚大钱了。
更何况,昨日他已将大部分银钱花了。
“不是不借,实在没有,五两是拿不出来的,若张叔不嫌弃,这一两银子张叔先拿去买些米油,也让家里孩子吃几顿饱饭。”谢之闵拿出仅剩的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张家的事他也听说了,知道这些日子张家过的难,都是一个村的,即便张奎这人平时不怎么,谢之闵也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奎看着桌上的银两,心里实在不甘,若不是青罗将他一棍打成如今这样,他怎会活的如此窝囊。
越想张奎心中的怨毒愈盛,可看着面前如今越发高壮的谢之闵,他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想法。
将钱拿在手里,张奎先笑着谢过,然后才话起家常来: “说起来你也到镇上四五月了,听说几月才回来一次,这次回来怕也是待不久。”
谢之闵看了笑着的张奎一眼,虽然后者已极力笑的和善,看起来却还是让人不舒服: “这回待的长些。”
张奎: “你不在家里,只剩谢叔跟着青哥儿,也不担心么,这一个老人一个哥儿若是有歹人来,怕是难以防备。”
谢之闵语气微沉: “张叔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