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振海是了不得的人物,和他说话一定要长话短说,挑关键的、重点来谈,不能耽误时间。所以金丞说得简明好懂,不拖拖拉拉,倒是祝杰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和他爸爸谈什么呢,在几米之外和薛业说话去了。
等到金丞说完,祝振海那边是一片沉默。
“祝叔叔,我是不是打扰您了?”金丞小心翼翼问。
祝振海那边确实很忙,要不是这个电话给他打过来,他的私人手机是一概不接的。叶合正是他多年好友,两个人从年轻时代就认识,而且他确实记得住叶合正的徒弟。当年,那还是一个很小的男孩儿,穿着大一号的白色道服,在道馆里满场跑,找人打架。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已经考上首体大。
“我先跟你说,这事不归我管,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祝振海先给一棒子,他也不是通天的大佛,不能给老叶的徒弟打包票。
金丞双手攥着手机:“我知道,我知道。”
“回去等等消息吧,就这样。”祝振海说完,停顿几秒,“你问问祝杰还有没有事?”
金丞连忙将手机往祝杰那边递,但祝杰并没有要接的意思。金丞为难,只好说:“祝叔叔,他……”
“好了,挂了。”祝振海也不等金丞说完,直接就把电话给结束了。金丞眨了眨眼睛,仿佛误入了一场难以判定的家庭纠纷里头,搞不清楚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也不敢站在哪一边说话。末了,他还是先把手机还给了祝杰:“谢谢,我就知道祝叔叔是个好人,他一定帮我。”
祝杰目光里闪烁着什么情绪,把手机收了回来。现在没事了,金丞感受到那片目光就觉得呼吸不畅,连忙笑着说:“那我先走啦,拜拜!”
说完,金丞掉头就跑,跑出了健身楼还回头看了一眼,生怕祝杰开着计速器对自己进行一场直抒胸臆又酣畅淋漓的穷追猛打!
现在自己干什么去?金丞慢跑到宿舍门口了,好久没回去,他想上楼拿几件换洗衣物。趁着这时候是饭点,金丞偷偷潜入回去,挑了衣服就准备下楼,临走的时候又看到藏在柜子里的小熊了,心一软,把小熊也带走。
食堂里面,江言正在喝粥。
他确实没好好吃过东西,而且是完全无意识的行为。江言并不想用这种类似自我惩罚的行为去道德谴责金丞,或者让金丞看到现在自己的惨状,已到达认错的目的。实际上,江言真没觉得自己在自我惩罚。
他甚至觉得,让他吃东西才是惩罚。不吃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了,完全没食欲,无知无觉就空腹了很久。情绪使然,原来人在悲欢离合的瞬间会丧失一切念头。
看到他开始好好吃饭,陶文昌就放心多了:“金丞那边我会想法子帮你劝,我觉得问题不大。”
“真的?”江言还给自己剥了个鸡蛋。
“你俩这不算人生冲突,说白了,是信任危机。”陶文昌算算他俩的年龄就能猜到他俩会复合,江言虽然大二,可刚过完生日,本质上和19岁大差不差,两个人又是初恋,遇到问题就会觉得比天还大。
真要是感情里的老油条,别说骗个生病了,骗个大的,都不一定能吵成这样。
“但是你真不觉得金丞反应过度了吗?”陶文昌就是觉着奇怪。
这就是江言的盲区了,他头一回谈恋爱,不知道金丞这算不算反应过度,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反应,没参照物。
“他家里的事,你清楚吗?”陶文昌问。
江言摇摇头。
“一点都不清楚?”陶文昌真不敢相信,江言单纯成这样,金丞反而是个精明鬼,家里事一丝不漏。
“我就知道他有个大哥,有个小弟。大哥不是个东西。”江言说。
“那你这知道的也太笼统了,改天昌哥去打听打听。”陶文昌太有经验了,一般这人有什么不对劲的,首先深挖原生家庭,准没错,“财务的账目你打算怎么查?”
“先从联赛上手,跆拳道进行了3次联赛,第1次赞助商是我们咏夏道馆,第二次听说是王清清联系了叶合正的道馆,等于说学校一分没花,而第3次的赞助商,唐基德那边应该会有记录,他跟了3场比赛,能查出来。然后我再去核对学生会的数目,这个好查。”江言把粥喝完了,人一旦理智起来,任何事情都有来有回。他这就拿起了手机,打给了唐基德。
唐基德那边也挺忙:“江言?怎么了?我这边看账呢。”
“看账?什么账?”江言对这很敏感。
“学生会的,诶呀,我说不清楚,你过来吧,我就在东食街的咖啡厅呢!”唐基德说。
江言还有一口饭没吃完,但怎么都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要走。陶文昌自然也跟着,只是两个人都很好奇,唐基德一个学生会小记者,他怎么会有账目?难不成是偷出来的?
东食街比从前冷清,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回了家。咖啡厅里自然也是坐不满,江言刚进去就找到了唐基德。他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向着这边,脸色激动得煞白煞白,面前是一整本的纸张,像是账本!
零零碎碎的,还有许多文件和文件夹。江言慢慢地走过去,怕惊扰他算账,只听唐基德的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等江言走得近了,才发现他确实是在告状。
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个人,大冬天的,穿这个黑色长款外衣就出来了,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本子里夹着一支金色的钢笔。
“你慢慢说,先说你的诉求是什么。”那人温声问道。
这句话……耳熟。江言心里仿佛流过了一道冰川,冲破了迷雾,特别是当唐基德也把本子拿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