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年并不害怕,他只觉得奇怪,因为他看见了两个母后,一个在棺材里躺着,一个则正站在他的面前,站在哭泣的人群中央。
母后像往常一样,立在那里,轻轻对他笑。
他想把母后两个字叫出来,但陈王后却在对他摇头,那是不能做的意思,他能看懂,所以他闭住了嘴。
他只是来这里拜了一次就被人牵走了,姜鹤年回到东宫,一路上,他默不作声,只是悄悄地往旁边看,他的母后就跟在他的身旁。
只是母后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到夜晚,他回到寝殿的床榻上,却在半夜听到了细细簌簌的怪声,有人在殿外吼叫,他惊醒,起身打开殿门往外看,殿外没有烛火,也没有人。
屋外的风雪吹了进来变成了他母后身上披着的衣袍,陈王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她的衣摆下有血。
姜鹤年和往常一样钻进母后的怀里。
母后用像雪一样冷的手把他抱到床上,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她什么也不用说,就可以哄他入睡。
竖日。
陈王后下葬。
姜鹤年就再没有见过母后,奶娘告诉他,陈王后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东宫就只有他和奶娘两个人,两个月后,进来个会哭闹的孩婴,比他还要小,是他的胞妹。
宫里人说,大王不喜公主,只给她取了一个皖字,就把她丢进东宫,是给太子说话解闷的。
姜鹤年已经是太子了,在陈王后下葬后,姜王就下了诏书,他是东宫唯一的主子,这东宫里也只有他,小皖和奶娘。
四岁时,姜王给他派了一位夫子,那是他母族的人,陈坷大夫。
大夫每日都会入东宫,教他习字,读书,他慢慢都学会了,却总是觉得无趣,提笔练字,还不如小皖用手沾了墨在纸上作画有意思。
到他五岁,来过东宫的都只有三个人,父王,大夫,还有祭司赵阴阳,赵阴阳每月都会来东宫检查阵法,应姜王要求,会顺道来殿中陪他解闷。
赵阴阳会教他作画。
他知道日子,会提前叫奶娘准备好干净的笔墨,把小皖叫去偏殿午睡。
赵阴阳是宫中最特别的人,姜鹤年每次见他,他身上的打扮总是不同,这一次是一身鱼白的袍子。
姜鹤年是东宫的主子,无论是顶顶威望的夫子和祭司都是他的臣子,他想要看什么,赵阴阳便会画什么,只是一次去留的时间比以往要短。
赵阴阳的手比之前要抖,他总是需要停下揉捏手腕,只能不停向姜鹤年赔罪。
姜鹤年准许他提前离开,临了,就指着他的肩膀说:“那里湿了,下次,干净些再来见孤。”
赵阴阳听了有些不解,他来东宫自然会注意衣冠整洁,直到伸手一摸,才发觉不对,猛地从肩膀上拽出了一只蛊虫,那是他不久前造蛊丢失的虫子,原来是钻进了他的身体,要是再发现晚一点,就要往他脖子上吸血了。
赵阴阳大惊,知自己差点酿成大祸,悻悻离去时,仍对姜鹤年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