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装置将布鲁斯投放到了潮湿松软的沙滩上。

眼前的少年面朝着大海，身影在橘金色的霞光中像虚幻的海市屋楼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卡住了，好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任何话来，海浪拍打过的沙子宛如有粘性一般黏住了他的脚，落日的余晖没有足够的温度来融化他被冻住的身躯。

但藤丸立香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父亲。”

他似乎是想向布鲁斯走去，但已经开始消失的双腿无法再支撑他的身体，他无法控制地向下倒去，那一瞬间，仿佛是缠绕在身上的锁链终于断裂一般，布鲁斯近乎是失控地冲到了藤丸立香面前，用力地把藤丸立香的身体抱进了怀里，不顾自己的双膝用力砸下没入了沙砾中∶“立香，不……别…立香。”

“我在，父亲。”藤丸立香软倒在布鲁斯的腿上，声音是那么的轻，那么轻，“我在。”“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布鲁斯难以抑制地用哽咽沙哑的嗓音不断吐露出痛苦和愧疚的话语颤抖的手几乎稳不住藤丸立香本就轻的身躯，“如果我能……”

如果能更强大，如果能做到更多，如果能守护你，如果……如果能救你。

“别说这样的话啊，父亲……”藤丸立香叹息了一声，"请不要为我而难过，父亲，我实现了我的愿望，作为人类，选择了我的道路和未来。而且这是我创造的胜利啊，父亲，难道不应该祝福我吗？”

布鲁斯想说得更多，但他说不出来，他时常忘记自己也是个可以流泪的人，这双比最深最深的海洋还要蓝的眼睛见过太多的死亡和绝望，最终变得像沙漠一样干涸，他以为埋藏在黄沙之下的那一眼泉水，早在几十年前便耗干了。

但事实证明，他或许总还有几滴剩余的泪水可以用来替他说出心中的悲恸和爱。

“更何况，我还度过了非常幸福美好的一段时光。”藤丸立香把手搭在布鲁斯的脸上，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更加的虚幻，指尖那微凉的温度却显得无比真实，胜过了盛夏的阳光和浅滩上温热的海水，“这都是因为父亲，阿福，还有大家……我爱你，父亲，我也爱大家，我真的非常，非常幸运能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立香……”布鲁斯摇着头，他欠藤丸立香的那么多，那么多，他给藤丸立香却的那么少，那么少，他觉得他是个如此糟糕的父亲，但那孩子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充满信赖和爱，仿佛不曾经历过任何苦难，“我才是……我永远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儿子。”

藤丸立香再次给了他一个带着些许疲倦的微笑。

“嘛……事到如今也终于体会到了，不管再怎么微笑着，也不可能没有遗憾的。”他垂下眼帘，涨起的潮水打湿了蝙蝠战甲后拖着的披风，或许也没过了他自己，但他已经几乎无法感受到他的身体了，困倦感再次袭来，仿佛这次也和过去两个月里无数多次那样，他只是去睡一会儿，总会醒来的，“那个时候，医生也是这样想的吗？”

还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没有和布鲁斯讲，还有那么多电影因为他的嗜睡而没能和大家一起看完，还没有和达米安一起半夜溜进过动物园，说好的帮提姆要福尔摩斯先生的签名也背搁置，上一次和阿福一起在厨房里一起忙活也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那个想要送给杰森的魔力指南针，还差最后一点就能做好了。

还有……【我会在夕阳的余晖中给你一个吻。】“啊啊，杰森……他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