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纸翻折重叠, 沿折痕对折，向外展开。

不过两三分钟，一只精巧生动的折纸蝴蝶便出现在了女孩面前。

修长的手指并拢, 指尖端着折纸一角, 蝴蝶的翅膀便颤巍巍地摇晃起来，像下一秒要飞走一样。

小女孩惊呼一声，满心欢喜地接过。她自小长在福利院，物质并不充裕, 因此对一切礼物都充满感恩之情。

女孩手心合拢，眨巴着眼好奇地看向眼前的陌生青年。

她还是第一次在电视机以外的地方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不但说话很温柔，还很耐心地教她折蝴蝶。

女孩想了想，问：“哥哥是外国人吗？”

漂亮哥哥笑起来更好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哥哥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很少见，不像这里的人。”女孩说完，连忙掩着嘴补充：“但是我没有离开过横滨, 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她的声音不好意思地低下去。

青年若有所思：“一直在横滨啊……那你喜欢这里吗？”

“诶、诶？”

青年无奈地弯起眼，解释道：“我刚来横滨不久，连游客都算不上，有想知道的事都不知道去问谁。”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也没去过横滨太远的地方，但我会努力试试的！”

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 听起来是一男一女, 在打闹着聊天。

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高兴地一拍手：“对了！我们可以去问院长叔叔和爱丽丝姐姐, 他们一定知道！”

青年对女孩的建议不置可否, 转头看向门口, 眼中鎏金的底色一片平静。

门外的声音在靠近, 愈发清晰。

少女的声音在冷淡地抱怨：“要不是林太郎走错路的话，我们一个小时前就该回来了。”

随即是男人可怜兮兮求饶的声音：“诶——！我也没想到导航会出错嘛，别生气了爱丽丝，这样板着脸会把大家吓到的。”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推门而入，在看见屋内有陌生人的瞬间，闲聊声戛然而止。

身穿护士装的金发少女，和穿着白色外褂的黑色中长发男人，二者为一体，经营着这家福利院。

微妙的杀意在空气中绷成一线，少女警惕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武器。

灰发青年轻笑，略过爱丽丝，望向她身后的森鸥外，眼里多了些兴致：“这位就是，院长先生吧。”

森鸥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室内逡巡一圈，笑容微沉：“不知你是……？”

青年未答，只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悠悠地转起了左手上的戒指。

四下皆静，唯有一下下的挂钟走针声挤压着沉默的空气。

“……难得来了客人。”

森鸥外神色依旧平静，眼睛看着他，却是跟桌子对面的女孩对话：“小星，回去告诉大家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女孩乖巧应声，爬下椅子后却并没有直接离开，她犹豫了几秒，才张开手掌心对着森鸥外问：“院长先生，我可以留下这个吗？

“既然是送给你的，当然可以。”森鸥外笑容不变，“先放在这儿，一会儿让爱丽丝姐姐给你找个盒子保管吧。”

小星高兴点头，对着几个大人说了再见，离开时懂事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门锁落合，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彩纸而已。”公野圣良捡起纸蝴蝶，朝森鸥外晃了晃，随手扔到桌面上，笑道：“还真是位负责任的院长……”

“——久仰大名，森君。”

说话的声线清润，眸光柔和，倘若抛开内容不谈，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他不但轻飘飘地说出了森鸥外隐瞒的真名，还故意用了一个轻蔑无礼、甚至称得上挑衅的称呼。

爱丽丝脸色阴沉，袖口探出注射器锋利的针头。

“哪里，鄙人不过是个经营福利院的小小医生罢了。”森鸥外双手背在身后，听不出喜怒。

“对了，在森君路上耽搁的这段时间，我的部下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就在这间福利院里。”

公野圣良从口袋中挑出一块小巧的黑色物件，大小差不多是手机的一半，上面设有几个标有数字的按键。

他的声音稍稍苦恼起来，“但我有点记不清，是放在了宿舍、食堂、仓库、还是这里呢？”

“不如都按一遍试试吧，”他转头看向森鸥外，似在安慰，“反正爆炸什么的，一瞬间就结束了。”

指尖作势要滑向第一个数字，少女手中巨大的针筒已如鬼魅般行至眼前。

啪！

被挑飞的控制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青年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对爱丽丝露出微笑。

爱丽丝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整个人身形剧烈震荡，她急切地转身想要抓住森鸥外：“林太——”

话未说完，金发少女凭空消失了。

“对港口黑手党的前首领来说，不过是十几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当然不值一提。”

公野圣良微微弯起眼，“组织新研制的异能抑制剂，效果森君喜欢吗？”

黑发男人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了，瞳仁晦暗，目光冰冷而狠厉。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只要去我那里小住几天、再回答几个问题就好了。”

公野圣良低头拨弄着戒指，没再看森鸥外的表情，淡声道：“把他带走。”

穿着黑衣的部下早就包围了这间福利院，只等命令一下，立刻有人涌入室内。

森鸥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任由黑衣人给自己带上手铐。

被押走之前，青年像是想起什么，颔首：“如果森首领以前的敌人知道你不但没死，还隐姓埋名开了一家福利院的话……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他唇畔含笑：“所以，请不要尝试做让我苦恼的事。”

……

大门敞开，空荡的风吹进去绕了一圈。

这间福利院设施并不多，Vin似乎也没有将这里掘地三尺的意思。灰发青年背对众人，站在房间中央，周围没人敢上前打扰他。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询问任务后续该如何处理。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见里面的人身影摇晃了两下，攥住桌角，脊背忽地弯下去。

红色的血沿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滴答，绽开一朵血花。

诸伏景光一惊，“您受伤了？”

他在Vin身侧半跪下，立刻掏出手机：“我去通知基地——”

“福利院保持原状，交给Rum，告诉他别再装死了。”

听到对方冷淡的命令，诸伏景光慢半拍才应了一声，将手机缓缓收起。

他知道，这是让他「别做多余的事」的意思。

Vin又闷咳了两声，浅色的帕子很快被血液浸湿，素白的脸沾上狼狈的血迹，却全不关心，简短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让研究组的人也过来。”

他擦掉唇边的血渍，起身离开。

“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能放过，查查那群孩子里有没有异能者。”

诸伏景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低声回了句是。

-

翌日，港口黑手党顶楼。

公野圣良走进首领室时，绑着绷带的首领正在批阅昨天的报告。

太宰治搁下钢笔，笔尖在稿纸上洇开几点突兀的墨印。他神色一如往常，言笑晏晏地拉开椅子起身，“正巧，晚上我们去旋转餐厅怎么样，那里——唔、！”

话音被打断，两人份的重量猛地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