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回去后没理戚衡, 戚衡的消息不回,戚衡的电话他也不接。
既然暗号都不管用,戚衡就知道赶在季岑气头上追过去啥用没有不说, 还有可能让季岑更生气。
于是他如季岑所说, 乖乖地滚回到了学校去。
他到学校正赶上最后一节自习刚上课, 刚坐回班级六甲就招手叫他出去。
肯定是别的事,六甲才不会管他上节自习不在是去了哪。到了楼梯拐角处后戚衡先开了口。
“咋了?”
“啊,我也没啥事,”六甲掏出了烟盒,拿出烟给戚衡,“我想从你这打听打听, 于主任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上午火急火燎地走了,下午都没来上班。”
戚衡意识到六甲是错把他当成于主任家的亲戚了, 不然也不能这么问。主要是他根本不是,他能托到于展极给他办理回到学校重新备战高考, 那都是季岑找的关系。
这个六甲可真是奇葩到家了, 为了拍领导马屁,啥都想知道。戚衡揣起烟如实以答:“我不知道。”
六甲:“怎么我每次给你烟你都是放起来?你不会抽烟?”
“会抽, 留着回去抽。”
六甲嘬了口烟后点点头:“回去吧,班里还得多靠你了, 有空我请你吃饭。”
回到班从毕仑那侧面打听了下,戚衡才知道六甲对于主任不只是单纯的拍马屁。六甲独身带着个女儿,而于主任独身带着个儿子。
这么看,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听说上节戚衡不在的自习课, 班里可火热了, 扑克都拿出来玩了。
戚衡回来后, 小崽子们明显有收敛。别管干什么, 只要不出声,就等于是不耽误到戚衡看书。
借着这种氛围,其实班里不少还有一丁点学习欲望的也都能看进去书了。别管有没有大成果,总归是个好现象。
连今天看晚自习的化学老师都说高三十一开始有改变了。
戚衡以为在派出所等着领狗回去的伍照今天不会到学校来。没想到这孩子来了,还是在晚自习快放学时来的。
伍照进门总是能引起奇怪声响。戚衡抬头对伍照低声骂道:“跟回猴群了似的,就他妈不知道安静点。”
照往常,戚衡这句话后肯定有伍照的脏话连篇等着。每次听伍照骂人,戚衡都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很想让伍照和常师父对骂,看看谁能骂过谁。
这俩人的骂人词语库过于丰盛和下流。要是搁在电视上,全都得一路消音到底才能播。
可今天的伍照奇怪极了。大家伙儿都等着他开骂,他却笑了。
不是那种邪性的阴险坏笑,而是真诚的眉开眼笑。
他停在戚衡桌子前,指着戚衡对所有屋里人说:“以后戚衡是我哥们。不服他就是不服我。”
他这是把戚衡一哥的身份坐实了。
戚衡表示很无语,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没去管伍照又到后面闹什么,眼看着还有几分钟放学,连化学老师都提前撤了,他也就没再压着班里的纪律。
“我算是知道了。”戚衡身边看漫画书的兰晓伟突然侧头说。
戚衡:“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啥重返校园呗。”兰晓伟撇撇嘴。
“为啥?”这话是毕仑回头问的。
兰晓伟在阵阵吵闹声中看了看毕仑,又看回了戚衡:“你是六甲请的救兵。你瞅瞅,你才来多久,连照哥都收服了。”
这话似乎引起了毕仑的共鸣,毕仑拍了下手:“没毛病,哎一哥,六甲给你多少钱。大家看看能不能凑凑出双倍,以后你就让我们好过点吧?”
戚衡扫了扫俩人,啥也没说。
放学铃声一响,他摸到书桌堂里的钥匙串,扯起书包就从后门挤了出去。他听到伍照在后面喊:“我草,戚衡你去哪?老子特意回来想叫你去吃宵夜的!你咋走了!走啊!大家都一起!我请客!”
戚衡回头道:“不去,有事。”
在戚衡那没有什么事比赶紧到长青去哄季岑更重要的了。
而戚衡肯定会到永利来,季岑也能猜到。他晚上跟崔晓东和邱然吃了饭后就去正浩上网打发时间了。
快要到戚衡放学的时候他就不玩了。
豁牙子没尽兴,非要他再来一局。季岑却直接下机起身走人:“王二烧烤,去不去。”
豁牙子:“干啥不去。”
季岑甩头:“那走吧。”
他跟豁牙子在王二烧烤等餐的时候,视线就瞄着学府街连着永利方向的非机动车道。
寻思着戚衡要是放了学没赶紧过来找他,那他这气可就不打算消下去了。就好好揣着,等见了人再一点点撒。
可烤串都上齐了,也没见戚衡过来。
豁牙子从金属盘里拿起来一串干豆腐卷,问季岑:“岑子,你等人啊?”
“没,”季岑收回视线。
“那你老往远处瞅啥呀。”
“我玩电脑时间长了,放松眼睛不行么。”
吃东西时的闲聊真的是没有规律,想起什么说什么。
豁牙子在说完颜蔷的新男友是个傻逼后突然道:“就我爸看大门的那小区,今天上午抬出去了两具尸体,直接送火葬场了,你说吓不吓人。”
“有这事?”季岑随口道,“没听说。”
“喝农药死的。”
季岑:“咋的,颜蔷又有了新男友,你也想喝农药了?”
“我要是有那觉悟就好了,”豁牙子叹气道,“我偏贼心不死,有血有肉的痛着,我是真的非她不行,我......”
若不是骑着车的戚衡出现在了视线,季岑估计会听豁牙子把决心表完。他扔下豁牙子要喊戚衡。
就见捏了刹车的戚衡在路边公交站牌前跟一个美女搭上了话。
豁牙子借着季岑的视线看过去说道:“我去,那是戚老五的妞?挺正啊,卧槽卧槽,你看,还给他钱......”
季岑不认识那个女的,看装扮不像是学生,带足了烟尘气息。
戚衡是在半路接到了于其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于其的,但打电话的是于其的姐姐于艳。
她问戚衡家住在哪里,说要代弟弟过来还戚衡钱。戚衡今天是要在永利住的,就给了于艳永利的地址。
他深问了一嘴怎么不是于其联系他。才从于艳那知道,于其出事了。
于艳跟于其只差了一岁,姐俩幼年丧父。初中时母亲因意外瘫痪,亲戚朋友帮了几年就都不愿意再帮了,这几年他们一家过得特别艰难。
更难的是他们的母亲脾气越来越暴躁,哪怕瘫痪在床也从来少不了打骂,天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久病床前无孝子,大概在加油站连轴转的于其是太累了,又或者是钻进了什么牛角尖。
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下了早班回家路上的他买了瓶农药。回到家给母亲灌下去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喝了。
于其给于艳留了遗书,应该是喝下药才想起来写的。
字迹歪扭,内容简洁。
他告诉他姐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了,让他姐别难过也别怪他,更是请他姐一定要把他朋友戚衡的钱还了。
戚衡接完那个电话后在路边停了很久,他难以形容他的心情。
世间的幸福多有雷同,痛苦却有千万种。看起来那么乐观的于其,暗地里竟一直在咬牙坚持。
时至今日,于其因坚持不住走了极端。谁又能有资格去评判他做的对不对。他只不过是想解脱,他本没有什么错。
戚衡在电话里跟于艳说那三千块钱他不要了,但于艳却偏要还他。他这才把人约到了永利前面。
在于艳把那沓钱塞给他并道了谢后,他直到看着于艳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转身推着车往永利走。
在永利门口看到双手插兜站着的季岑,他就调皮开口道:“等我呢?”
季岑拿出钥匙开门,语气起伏缓慢:“解释吧,女人和钱。”
“你都看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