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早已不是轻易相信的天真少年,哪怕天疏阁做了许多实事,这和风云可能想以天疏阁军的功劳飞升并不冲突,他不信世上真有全然无私的人,他也不觉得不无私就有什么错,这是他的生存经验。哪怕以后男狐狸精亲自给他上天疏阁的课,他也不会轻信,毕竟人和事都是不断变化的,不到死谁能盖棺定论?

何况,假如风云二人就像男狐狸精说的那样,不过是花里胡哨地弄个小阵法、当场治治小伤,这能有什么大用?

李大还在思索,忽见半空中飞满万千符箓!

放出符箓的布满战场上空,闾丘道长与玉阳道长踏云而飞,一左一右悬立白龙两侧。他们同时口念法诀,万千符箓以八卦为列分别亮起,顺应某种自然节奏,望之竟令人静心宁气,如卧深林。

而应和着两位老道的法诀,白龙清吟数声,天地灵气听其号令,纷纷化为白云流瀑而下,倾入战场。不过数息,灵云已铺满战场,此时两位老道的念诀声应然一提,万千符箓齐放光芒,如无数方烛,缓缓下落沉入云海,地上云海即刻开始流转起来,云海徐徐流转,转出太极之形。

太极云海流转不停,转速虽慢却灵逸静谧,没有半分滞阻之感。至此,云海太极阵阵成。天疏阁军中高修立刻察觉体内灵力更通更畅,须臾后亦有低修觉察。

阵成转守,两位道长于云上打坐,念诀声低似呢喃,在白龙的助力下全力守阵。

今日这一阵布得是天时地利人和,闾丘道长难免有丝自得,心情如同打了遍极圆满的太极般中正安舒,因有白龙支撑着灵力流转,他分心看了眼师兄,预想师兄玉阳道长也该颇为满意,却见玉阳满脸不高兴,显然还为没能杀到飞僵报仇而不快。闾丘翻了个白眼,收回神潜心守阵。

李大望着湮没战场的太极云海目瞪口呆,只能在心底感叹狐狸精说的话不能信——这万千符箓、倾天流云的大阵仗叫“小阵法”?!

却是此时,李大突然感到精神提振、神清气爽。

嗯?李大低头看向脚下,他是凡人一个没有修为,看不出云海蹊跷,只看到云海没过脚踝,似乎带有一丝凉意?

就这?

这云海太极确实阵势浩大,看上去是漂亮至极,如入仙宫,但似乎并无大用?

此时徵城城门终于打开,朝廷军在后方领军的骑马扬鞭的催赶下乌泱涌出,好几个骑马的领军都黑气绕身,肉眼凡胎都能看出这是快要堕魔的邪修。天疏阁军无人惊讶,朝廷军藏污纳垢岂止如此,邪修当下层领军算什么,朝廷军上层将领还有实打实的大魔,何况皇帝本人就是浑沌凶兽,见惯不怪了。

然而,还没等朝廷军列齐方阵,数名邪修领军忽然惊慌失措,其中三四个甚至抓过附近的朝廷小兵祭出法器直接出招,毫不顾忌对自己人打打杀杀,吓得附近小兵躲闪逃窜,又被其他领军扬鞭赶回阵中。

李大凝神远眺,发现那些不幸被抓的朝廷小兵并未受伤,那几个邪修不知为何无法驱使法器,似乎是修为出了问题?李大心底一动,再次看向脚下云海,难道是这漂亮阵法的作用?

朝廷军一阵兵荒马乱,那些邪修匆匆策马回城,留在原地等待的朝廷小兵们越来越垂头丧气,甚至不敢看向天疏阁军的方向。

过了一会,朝廷军上层将领们终于出了城门。他们各个都在身上贴了四五张红纸邪符,效用显然是贴身那一层血色气障,将他们与云海彻底隔开。

原来如此,李大不禁点头,看来这阵法还能封住敌军邪修的修为。邪修在战场上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少一个邪修就是救了多条人命,对李大这样的凡人士兵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这阵法是有实际的大用处,并不只是好看。

此时,城楼上的大官小官正听着噩耗,跑上来的小兵禀报说己方邪修领军都被白龙的阵法封住修为,不能出战了。

一个刚才被尹镜清夺了修为的大官急声怒骂:“不能出战?谁批准了他们不能出战?修为封了也给老子滚出去打!否则老子要他们狗命!”

骂完尤嫌不足,越想越气,脱口又骂:“操他老子的蛋!这是风云不能出战?这帮黑心油头!京城里的,地方上的,一个个,从上到下,把我们瞒得滴水不漏!这是骗我们送死!”

只听一声刀响,骂声既停,也已尸首落地。

特使将染血的刀扔回小兵脚下,大声道:“惑乱军心,诬蔑圣上,其罪当诛!你!你下去告诉他们,本特使可不管他们修为是封了还没了,一句话,必须出战!让他们自己掂量,临阵落跑者,圣上的浊气必诛他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