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心里像是过了海,镜子一样平静,适才那一点点波澜也消除了。

可是,沈长离没有跨过这一道界限。

他只是这样安静站在篱笆前,神情晦莫不明。

雪越下越大。

风吹过来时,白茸嗅到了一点熟悉的伽楠香,混在浓重的麝香里,甚至,她隐约嗅到了一点,从前没有闻到过的桫椤叶的味道。

她怀孕意外流产之后,沈长离再也没用过熏香了,她嗅着风儿送过来的浓重的香味,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她没想到,沈长离竟然没有强行进来她的院子,没有带兵士来毁掉她的家。

沈长离唇色略微泛着白,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消瘦了许多。或许因为已经久不再握剑,瞧着竟不似剑修的手。

两人的手都落在篱笆上,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接近的意思。

高挑,披着鹤氅的男人背脊微弯,吞下了几声没有压下去的咳嗽。他先开口,声音微哑:“这么多年,你可否已经找到了仙莨草线索?”

她离开太久,已经久到,沈青溯长大。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的时候,她说过,要去给溯溯寻找解寒毒的药。

静默了许久。

“已经早早寻到了。”白茸说,“只是。”

“——我不愿再与这件事情有任何瓜葛。”

他话音止住。

空气似乎都停住了流动。

“因为,我一旦想起,他是你的孩子。”白茸说,“体内流着你一半的血——”

她声音不大,音色清润,却宛如击金碎玉。

一声声,击碎了一切。

因为。

她一想起这件事情。

想起那孩子的父亲,亲手造下过的罪孽。

想起那孩子体内,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