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不否认,自己也确实存了念想。
他住在白茸不远处,修为极高,耳明目聪。夜半,妖皇去寻她时,丝毫没有收敛压制自己的气息。
贪狼醒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做。翌日,他发现车队中少了她的时候,又接到了沈长离亲信的传话后,确实曾犹豫了,但是最终,依旧选择了隐而不发,带人回了九重霄。
沈长离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
妖皇那般喜欢她,从千年前便是如此,她留在妖界,并不会吃亏。
妖皇如今的独子,和她从前的凡身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种种因果之下,她留在妖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茸笑笑:“将军不必多言,我心里明白。”
贪狼沉默了许久,他手指抚摸过剑鞘:“固然有我之错,可是,如今世道不平,妖魔猖狂,魔气肆虐九州。”
“若是持续这般打下去,境况只会越来越糟,冤魂死为下鬼,怨气不断推挤,或许未来会有天倾地斜的崩塌惨状。”
九重霄因为地势原因,固然可以少些折损,到时候,最凄惨的,便还是无辜的人间。
“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白茸看着他,轻轻说。
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既清且亮。
贪狼愣了。
他印象中的甘木神女,一直是纯善柔软的,有一颗水晶一样玲珑透彻的心。
他仿佛不认识面前的女人了,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你如今去凡间走了一遭,我倒似真不认识你了。”
白茸笑:“是吗?那或许,是将军从前从未认识过我吧。”
“我确实素来愿意牺牲自己,也看不下去别人难过。可是,将军想过吗?那都是建立在我自己选择的前提下。”她扬起那一张尖尖的小脸,望向他,“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也会乏,也会累,也会觉得难过。”
她主动选择牺牲,和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送中送去当祭品,是一样的事情吗?
她平日寡言,性情文柔和,从不咄咄逼人。
今日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
贪狼想起千年前,在化露池边,神女原本正在湖边玩耍。
她披散着黑发,赤着一双足,长长的黑发一直披散到了脚踝。
贪狼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上前告诉她,明日便要送她下界,去天阙的行宫了。
她只是朝他天真地笑,问他是不是很远,那之后回来是不是很困难了?说她在宫中养的昙花还没开呢,叫贪狼在她不在的时候多去看看,替她照顾一下花草。
贪狼确实照顾了那一株昙花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