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当太宰治和望月赶到的时候，最后一声枪响已经响起。

拥有着相似异能的二人同步扣下的扳机，便已在脑海中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射出的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彼此的胸口, 将这场战斗画上了终结符。

纪德的身体晃了一下, 朝后仰去。

长发男人仰躺在地面上，望着教堂宏顶上的圣母画, 而圣母似乎也正注视着自己。

“谢谢你，作之助。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啊……”

男人叹息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般的神情,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织田作之助的脸上没有表情，同样也叹息了一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太宰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好友的身体在自己的视野中缓缓倒下,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织田作！”

太宰第一次发现, 原来自己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顾不得狂奔后烧灼的肺部, 太宰冲过去想要扶住对方的身体, 然而红发男人的体型在惯性下差点将他的身体也一并带倒。

“织田作, 你振作一点！”

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即便再怎么希望对方能够振作能够活下来, 手指已经感受到对方伤口渗透出的血液的温热。

比太宰更慢一拍才赶到的望月扶着门口直喘息, 同时也不由得对教堂之中倒下的尸体瞠目咋舌。

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是织田一个人杀掉吗？

明明平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喜欢揉自己的脑袋，天然呆的红发男人, 认真起来的时候居然这么强大。

在来的路上, 他已经听太宰讲过事情的起由。

明知道自己会死, 为什么还要前来呢？

出于强烈的感情, 也能为一个人类提供动力吗？

——然而，再强大的人类，在死亡面前依旧无能为力。

“……抱歉, 太宰。”

织田作之助仿佛叹息般轻声说道。

身体逐渐冰冷，连伤口的疼痛也都逐渐体察不到。

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凡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物，其都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准则，无非是这一日来到得快与慢，意料之内与意料之外。

这种事情，明明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太宰治的喉结滚了滚，随后垂下眼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织田作，火灾发生前孩子们就出去了。他们没有事，店长大叔也很安全……”

“啊，那真是太好了。”

织田作之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宽慰的浅笑，湖蓝色的眸子像是支撑不住般，不断地往下垂着。

他虽然并不意外，但从太宰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宰，你不用自责。”

“在过来之前我就已经明白了。如果不解决掉micic，不论是BOSS还是纪德，都不可能停手的。”

被火焰所吞噬的房子，不过是灾难来临前的预告。

“织田作……”

“织田作，我该做怎么做才好？”

黑发少年用一种近似于哀伤的语气喊出对方的名字。

人的命运自诞生之初，是否就已经注定好了？

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剧本般，即便做出多种努力和挣扎，都无法改变其悲剧的命运。

不管走向那一条路，最后都会步入死亡。

太宰在难过。

虽然没有哭泣，然而脸上的神情仿佛已经哭出来一般，充满了悲伤。

望月呆呆地看着太宰怀中的织田作之助。

「这个人类会死掉。」

当意识到什么后，银发恶魔缓缓瞪圆了眼睛。

他忽然开始不安，变得慌张起来。

“喂，人类，你、你不会真的……唔……可是那群人类幼崽还等你回来带他们出去玩呢，你和那群人类幼崽约定好了吧。”

“恶魔可是守信用的家伙，至少立下约定的事可不会违反。你们人类不能比恶魔还要差劲吧！”

“还有太宰，太宰他也很难过……吾辈、吾辈也……”

银发恶魔看着对方身下不断蔓延的血迹，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和之前芥川受到的伤差别太多了，仅凭现在的自己怎么可能治得好对方啊！

最后望月跪在织田的身边，双手支撑在地面上，表情无措。

他结结巴巴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织、织田……？”

他只记住自己在意的人类的名字。

比如中也，比如芥川，比如小泽，又比如幸介咲乐那几个人类幼崽的名字。

人类很脆弱，也很容易死亡。

望月原本是并不在意的。

对于恶魔而言，人类不过是食物的一种。这种弱小的生物死掉就死掉好了，大不了自己再去寻找新的猎物。

可是织田似乎不太一样。

织田会帮他一起谴责太宰，虽然很不情愿，但对方摸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还是挺舒服的……

对了，

对方还给过自己巧克力。

刚来人类世界不久，自己快要饿疯了的，差点快哭出来的时候，这个红发男人给了他一块巧克力。

即便补充不了什么魔力，可的确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眼前的人类似乎真的要死了。

还未经历过这种体验的银发恶魔感到了一种难以解的情绪。

织田作之助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红发男人的身体也越发变得冰冷，声音微弱。

“望月，太宰就拜托你了……”

“他只是一个有点容易寂寞的孩子，所以可以的话，就多陪陪他吧。”

“可恶，吾辈才不要！”

望月像是个无取闹的孩子般，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明你才是这个家伙的朋友吧！觉得对方寂寞的话，你不也应该陪着对方才对吧，别这么轻易就死掉啊！”

“无法解，人类为什么都那么蠢。”

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战斗，逃跑不就好了吗。

望月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紫色的眸子忽然一亮。

他连忙求助道。

‘系统，你上次不是帮过我一次了吗！再一次那个，就是那个！’

【……这并不是那个不那个能解决的事…】

脑内的电子音沙沙作响。

系统纠结。

上次若不是因为这只魅魔遇到危险，自己也不可能冒着风险帮对方一把。

如果再帮对方的话，就完全违背了工作守则。

人类的死亡与他们无关。

因为无法干预，所以他们只需要保持着观测者的态度，安静地旁观就好。

选择恶魔作为契约对象也就是为了如此。

恶魔们对于人类的态度大多与他们一样。

观察，满足他们的「欲望」，看他们在欲望之中沉迷起伏着，逐渐变成另一副模样。

「欲望」可以让拯救世人的英雄变成恶人，也能让恶人金盆洗手。

而银发魅魔难以解。

望月咬着牙，恨不得对着脑内的系统一通拳打脚踢。

‘你这个混蛋废物系统！要不是因为你这家伙一直拦着吾辈，吾辈早就吃上童贞，变成高阶恶魔了！’还需要向你求助了吗！

【…这个人类对你很重要吗？】

‘才、才不重要啊！只不过是区区一个食物，一个普通人类……’

【这个人类与你的任务无关。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想要救他？】这不符合这只恶魔平时的原则。

银发恶魔憋红了脸，眼圈看起来红红的。

‘要你管！吾辈想要做什么、和你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