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两句话,青年胸脯起伏两下,激动得咳嗽起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阿去奇怪地瞟他一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我们是开医署的,不救你,难道卖了你不成?”
裴溆闻言一怔,似乎全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
“行了,你不睡我还得睡呢。”阿去长长抻个懒腰,撑着快跑断的一双腿,起身准备回屋。
“你说得对。”
就在他准备关门时,却听青年喃喃出声。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裴某枉读圣贤书,竟不如一个未开蒙的孩子。”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阿去眨了眨眼,求证般看向在场的第三人。
裴回只顾着紧张:“家主,当心。”
夜风从敞开的门外灌进,病榻旁那盏可怜的油灯也被扯得明明暗暗。裴溆不顾他伸来的手,咬着牙支起半身。
“有劳转告李郎。”他深呼一口气,眼中的沉郁豁然散去,“裴某愿接受手术。”
带着一头雾水,阿去将刚才发生的事转述给李明夷。
“决定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明夷第一时间和本人再次确认,同时将手术的风险告知对方。
裴溆郑重点点头。
“某只顾及一身之道,却忘记了自己是要做父母官的人。”他转眸看向被湿纱覆盖的伤臂,唇角自嘲般扯开,“总不能做个连字都写不成的独臂县丞。”
说罢,向还未睡去的诸人深一颔首:“还未多谢诸位为裴某奔劳。”
“郎君客气。”马和呵呵一笑,暗示地往前搓搓手指,“要是郎君非过意不去的话,咱们这医署还得修缮修缮。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诶诶诶……”
话还没说完,后衣襟便叫人轻轻捏住,拎着拖走。
李明夷头也不回:“准备手术室了。”
回到邺城的第一天,整个医署彻夜未眠。
一切准备就绪时,已是黎明时分。
手术室的规格完全比照陈留官医署所搭建,唯一与过往不同的,便是里头多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去。
李明夷并不打算让他直接参与手术,先安排他穿着手术服呆在角落里看着。真正站在手术台前的,仍只有他和林慎二人。
晨光亮起的一刻,手术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