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挣扎后下定的决心,才刚出口,便被对方以不留余地的断然回绝。

裴回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每个人的身躯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非亲缘间能匹配的概率万中无一。”李明夷遗憾地告诉他,“就算你愿意捐献,他的身体也极可能接受不了。”

和去活后用作载体的皮片不同,包含皮下组织的鲜活皮瓣在被用以移植时,不仅对供体损伤更大,产生排斥的可能性也呈几何倍增。

裴回简单的想法,面临的恰恰是此后一千年医学界都未曾突破的峭壁。

“果真不能一试?”裴回仍有些不死心,“哪怕只有一星的可能……”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强脾气,倒和里面那位如出一辙。

这次李明夷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倘若一次不成,你打算怎么办?”

裴回喉结滚动两下,一时无言。

那就再试。

他第一反应便是。

可再试又该借谁的血肉呢?

接踵而来的问题,是他此前没有也不愿深思的。

就在裴回沉默之际,前方的门板似是被谁碰上,忽然嘎啦一响。

裴回压下焦急的心情,两步跨上台阶,搀住单手靠在门上的青年。

“郎君怎么起来了?”

“我无碍。”

裴溆勉强摆了摆手,嘴唇嗫嚅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裴回只得小心翼翼,将自家小主人扶回病席。

检查过裴溆的伤口,李明夷并未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转头继续去打理医署别处。

二月早春,夜晚也来得极早。不过几个眨眼,视野便变得漆黑模糊,只余零星几点月光,将门前的空地照得微微发亮。

将小主人安置好后,裴回在屋角找出一盏用旧的油灯,擦燃火石,点了上去。

豆大的烛光亮起,映上他解不开的愁眉。

“郎君,只剩五个时辰了……”刚踟蹰着开口,话还没说完,便被裴溆一个淡淡的抬眸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