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再次转回正准备答谢的赵良行,难得露出些许笑意:“我们的帮手来了。”

听到这句语焉不详的话,裴之远和其他官医彼此对视一眼,都猜不出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几位来得真是及时。”

赵良行会意地抚掌而笑,随即向李明夷微微颔首:“你只管放手去做,此事由老夫向将军禀明。”

虽还是一头雾水,但既然来了,裴之远便不打算端着博士的架子,很快带领门生加入了治疗的行列。

直至傍晚,饭点休息的一刻间,几人才有空和故人谈起近日之事。

他们因不肯为安禄山治疗眼疾,这一年都被关押在长安地牢中。本以为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没想到竟真的等到了长安光复的一日。

说来不过三言两语,其中的波折艰辛却实在不是言词能表述的。

至于此前在地牢中的争端,彼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便尽数泯于相逢一笑。

“我们本是想投靠王思礼将军麾下。”裴之行坦然说起,“后来听婴城说起,朔方军军营更短人手,我们便转道来此,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李明夷当即了然。

香积寺一战中,王思礼将军部按兵待命,直至最后才进入战场,伤亡是最少的,因此军医处的压力也不算重。

郭子仪现在为联军元帅,自然顾及不到这些微末事宜;仆固怀恩又和王思礼不对付,肯定不愿低头开口。

谢望主动将人推来,倒很符合其一贯作风。

“对了。”裴之远似是想起什么,“今日赵公提到,你究竟要做什么?”

对方是第一批接受了手术室概念的医生,李明夷也不打算向他们卖关子。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开门见山道:“我想在这里建立一个战地重症监护室。”

战地重症监护室?

这个闻所未闻的说法,令裴之远微微一怔。

“你的意思是将病重的士兵放在一处照顾?”

这个名字倒不难理解,但单凭这一点,就能将人治好么?

看出他们眼中的疑虑,李明夷饱含信心地颔首。

十九世纪中叶的克里米亚战场,一位貌不惊人的英国护士提出将战地中重伤的病人集中监护管理。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举措下,英国士兵的死亡率下降了百分之四十。

这位女士便是被士兵们亲切称呼为提灯女神的护理学创始人南丁格尔。

由她所建立的重伤战士病房,从此开启了重症监护室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