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已然狼狈不堪的士兵们彼此对视一眼,转身从腰间抽出长刀。

既敢追来,那就迎客。

这一战不问胜负,只决生死。

“你看着将军。”将仍昏迷不醒的仆固怀恩牢牢捆在马背上,凌策低声吩咐了一句,从胸甲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塞进李明夷的手里。

“你帮我揣着吧,云中郡有个小河村,村口有株梨花树,树下就是我家。”

草纸湿漉漉的,被攒成一团,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行了,别丧着个脸了。”青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把陌刀抗上肩头。

“实在不行就跑吧。”

他轻轻往后瞟了一眼。

“你不是兵,没人会怪你的。”

听到这话,对方果真往后迈出一步,却是走到仆固怀恩身侧,也从腰侧取出一柄手术刀,笔直站定在原地。

那人也昂首看向面前的年轻士兵,脸上还是那副恼人的理所当然:“郭将军命我保护主将。”

那语气,仿佛在反问他——

令出必行,这不是朔方军军规吗?

青年嘴角咧开,有趣地打量他手中那把杀伤力值得怀疑的小刀。

“可别给我们丢人。”抛下这句话,他便阔然转过身去,搭在刀柄上的手臂慢慢伸出。

长风从天际吹来。

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一线天光穿破厚重的乌云,照亮了将士们身上被簌簌吹动的甲衣。

青年的手掌倏地握紧。

踏破平静的马阵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准备冲杀的士兵们最后互看一眼,铭记着彼此的面容。

“杀啊——!!”

响亮的呼喊贯穿天地,震地的步伐踏碎积水。

正准备慷慨赴死的青年忽然怔在原地。

——他们还未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