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晨:“……”

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心头暗骂,千算万算怎么忘了沐文曜这个老匹夫,早知道就该早些一剑宰了他。

他坐到楚煜鸢身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但楚煜鸢把头死死埋在膝盖上,江一晨只好退而求其次摸了摸他的长发:“事情都过去了,又不是什么重伤……”

“你差点死了。”楚煜鸢终于抬起头,脸颊上的晶亮水迹异常明显,“你差点……就活不下来了……这叫不是重伤?”

江一晨脑子一懵。

自从认识楚煜鸢以来,他从来没见他哭过,沐老太傅去世的时候没有,被沐皇后罚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没有,先皇重病药石无医的时候也没有,哪怕难受到极致,楚煜鸢最大的反应也就是红着一双眼睛怔怔发呆。

他一度以为他已经不懂得怎么哭了。

而现在,他坐在床上蜷成一团,眼角不断有透明的液体滑落,哭得无声无息。

哪怕当年濒临绝境,江一晨也没这么慌张过,他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眼泪,徒劳地哄:“别哭,别哭,没事的,早就没事了……小殿下,鸢儿?你看看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但泪水彷佛豪无止境,依然一串串地从楚煜鸢的眼角溢出。

江一晨也顾不上其他,强行把他拉起来按在了怀中,让怀中人的耳朵紧紧贴在胸口,一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冷静些……你听,我是不是好好的?”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回响在耳边,楚煜鸢四散的魂魄似乎回来了一些,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抚在江一晨的胸口,似乎能透过衣服感受到他身体上的那些伤痕。

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伤痕,像是被万箭穿心一样的伤痕。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真的是万箭穿心。

“老夫知道先皇给你找了护卫,但直到你身边的那个大宫女来找老夫时,才知道护卫竟然有这种来头……”

“其实老夫不是非要和他过不去,可老夫耗了不少人情才请动的说客,他听都不听就让人滚了……有这么个对你忠心耿耿的高手,老夫彻夜难眠啊……”

“老夫身边的高手也不是非要取他的性命,只要他认输,也不是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可这小子下了狠手反抗,不得已,老夫也只能忍痛下狠手了。”

“哦,彩璃是他杀的,陛下,臣记得,彩璃也算得上你最亲近的人了?”

“说到底,不是你识人不清,任人不明,才致使手下之人自相残杀的?”

沐文曜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字字如刀,江一晨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似乎同等在他心上复刻了一遍,疼得他难以呼吸。

楚煜鸢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兄长,对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我……”

江一晨捧起他的脸,直接换了种方式让他闭嘴。

彼此之间呼吸交缠,楚煜鸢难以抑制的哽咽都被另外一个人吞进了腹中,直至感觉怀中人软了身体,江一晨才放开,手指轻轻摩挲着已经变得艳红的唇瓣:“分明是沐文曜那老匹夫不怀好意,你怎么还替他赔罪了?你到底哪边的?”

这刻意的俏皮话并没有让气氛缓和,楚煜鸢的墨瞳依然泡在水里:“彩璃……她想让我当一个好皇帝,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没察觉出她的心思,是我没看出来……”

江一晨无奈:“讲讲道理啊小殿下,你又不是神仙会读心,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