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病房,再次看向尘愈时,声音毫无征兆地弱了下去:“我不喜欢原来的病房,医生,你帮我换一个新的吧。”

尘愈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声音却更冷了些:“大半夜的哪有病房给你换?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住四人间,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个床位。”

君不犯低下眼帘,倚着墙面,就连表情也变得虚弱无力。

他气若游丝地说:“四人间也行,总之我不要再住在这里。”

肉色的墙壁在他靠上去的刹那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连忙幻化成结实的水泥墙,让他稳稳靠住。

看着君不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尘愈的视线朝旁边一斜,仿佛不忍直视。

但他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说:“那就走吧。”

“医生。”演戏演全套,君不犯有气无力地提醒他:“我是病人,我需要搀扶。”

“……”

尘愈把这辈子经历的愤怒之事都回想了一遍,才控制住表情肌的走向,回头揽过他窄瘦的腰腹,把他架在肩上。

“腿能走吗,这位病人?”

君不犯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半浸入他周身浓郁醒神的消毒水味道,将修剪圆润的指甲抵住他的颈动脉。

那里没有脉搏,只有他的指尖摁上去时一闪而过的银蓝光芒。

“能走。”君不犯眉睫低垂,“医生,你好像也病得不轻啊。”

尘愈瞥了他一眼,迈开脚步。

“是啊,所以我到现在都无法‘出院’。”

……

“咔。”

多人病房里,最后一张折叠床靠墙位置展开,蓝色布帘放下,隔绝出一个狭小独立的空间。

尘愈按亮床头自带的灯,暖黄色光芒柔柔洒落,并不刺眼,反而还有助眠效果。

君不犯躺在床上,脑后垫着两个倾斜堆高的枕头,黑发在纯白枕套上铺散开来,衬得他脸小肤白,病弱内敛,着实不像刚才拿着一根打狗棍摆出杀穿医院架势的狂人。

尘愈检查完另外三名病人的睡眠状况,确认他们都挂着有安眠作用的点滴,回来就看见他装柔弱扮乖巧的样子。

尘医生:“……”朋友,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

“说吧,为什么失控?”尘愈从床底下掏出一张蓝色塑料凳坐下,“整个住院部的警报都为你而响,我在这里工作两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君不犯的食指摁着右侧太阳穴,缓缓打圈按摩:“如果你半夜醒来,发现隔壁床躺着一具腐尸,那腐尸还会动,会甩着一身烂肉和一脑子蛆虫攻击你,你好不容易弄死……再次弄死它后,病房又突然变成一张正在咀嚼的巨嘴——你也会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