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游吝将人爆头后,它更关心会议室的卫生问题。而对于暴露了自己的地精,它却一口咬掉了对方的脑袋。
讽刺的是,在兔头人死后,它表现出人类特征的身体和这些头颅放在一起,看起来完全是其中的一员,能够和任意一枚头颅拼接。
人工智能松开手,冷柜的盖子掉下来,沉闷地盖住了这一切罪恶。卡戎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目睹人类残缺尸体一般而言会激发他的道德模块,但现在他的道德模块被美杜莎的补丁覆盖了一部分,导致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有些异样。
“好了,”他的声音有点轻,“不要在这里久留。”
“咦?我们不找找线索吗?”
黑书在他身边旋转了一圈,向他展现书页上的字迹。
这一系列的谋杀都太过于非同寻常。有一个残忍的凶手在公司中游走,无视此处的规则,无视彻夜灯火通明的楼房,他已经将刀刃插进了塞壬的心脏,又切割开了兔子毛茸茸的脖颈,怪物的鲜血第一次在这座大楼中流淌。他必须极其狡猾,极度疯狂,手段既要大胆,行事又要小心。
这样的人是不会留下任何破绽的。
但要说没有线索,又不尽然。卡戎恰好认识一个这样的人类。
世界意识仍旧留恋着作为侦探的感觉,恋恋不舍地绕着办公室盘旋,似乎非要看出点什么。卡戎的指尖已经覆上了门把手。在这一刻,他忽然古怪地想,要是不是游吝呢?如果不是那个乖戾的、喜怒无常的人类?如果他确实没有……
人工智能转过身,问:“你发现了什么?”
黑书不自然地沉默着,就连扇动书页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当卡戎言简意赅地提出问题时,它似乎吓了一跳,从办公桌下钻出来,黑色的封皮沾染了一点灰尘。
在它做出任何解答之前,卡戎已经朝那里走去。
黑书悻悻地跟在他的身边,试图挽救此时此刻的氛围,又想不到应该说点什么,只好闭嘴。这确实是个视觉盲区,就在垃圾桶的背后,但也绝非有意隐蔽,只需要绕到这个位置,立刻就能看到。
人工智能俯下身,那双猩红色的瞳孔已经倒映出地面上被遗弃的那样东西。
一个陈旧的游戏机。
拿起它时,冰冷又坚硬的外壳硌在掌心。卡戎忽然感到了一点荒诞,当他还栖身于此时,他从未能拿起它仔细端详。人工智能按下开关,屏幕亮起,一只雪白的像素兔子蹦蹦跳跳地从边框跳了进来。它挑剔地踩过地面上的那些糖纸,眼巴巴地盯着屏幕左边的“投喂”按键。
断裂的红绳搭在卡戎的指尖。
“呃,他有点不谨慎,”黑书干巴巴地说,“这么重要的东西……”
卡戎摇了摇头。
人工智能猩红的瞳孔上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按下按钮,胡萝卜于是从天而降,红色的像素块被白色的像素块啮咬殆尽。兔子餍足地摇晃着尾巴,它只是一段被恢复的数据,完全不懂中间所发生的一切。
“游戏机已经没用了。所以游吝扔掉了它。”
卡戎说,“就是这么简单。”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此前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一空,甚至连动摇都显得格外愚蠢。人类曾站在这里,轻佻地用匕首切开怪物的喉管,他不再珍视这台老旧的机器,鲜红色的绳子断裂,机器本身则留在这里,慢慢地耗光它的电量。
“或许是他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黑书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