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吝就像是某个角斗场的主持人,他危险又邪恶地率先一步踏入这扇门,随后又转过身,扬起双臂,那架势也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反派。但卡戎确确实实地被震惊了,意思是,他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没有认真考虑过。

“这是我的藏宝地。”

人类提高了声调,笑眯眯地说。

数不清的黑洞洞的枪口或者炮口,少说也有接近百支,带着硝烟和鲜血的气味,在半空中俯瞰着他,蓄势待发。这完全可以称作一个军火库。

游吝首先排列好了所有的热兵器,任何闯入者走进这里的第一刻,都会愣在当场,随后被枪林弹雨射成靶子。但人工智能当然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卡戎立刻朝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枪械的瞄准范围。

这艘飞船的危险程度在人工智能的眼中忽然直线上升。

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无趣,又似乎恰恰相反,游吝眨眨眼睛,笑意更加浓烈,把卡戎再一次拉了进去。

“好了,”他安抚般地说,“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开始攻击,一般也不会走火。”

“一般?”

“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这些都是我最自豪的财产。这把猎枪是林中小屋的遗留物,里面配备的是白银子弹,据说对付西方的怪物很有效。那把匕首则是一个活了七百岁的巫师的财产,上面淬了毒,还有这叠符咒,你认得它们。我刚刚就待在这里,试着整理好这一切。”

他就像是一个邀请了大人来看他“不可思议的杰作”的孩子,神情中忽然浮现出一点忐忑,尽管他掩盖得很好。游吝拢了拢人工智能的指尖,

“哈,我还从来没有把这地方给别人看过。你怎么看?你会不喜欢吗?”

“不,”人工智能顿了顿,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我挺喜欢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觉得这比外面的挂画要好得多。”

游吝微笑起来,耳垂悄悄地泛红,那枚小痣鲜艳得惊人,“我一直认为这也是艺术。”

暴力的艺术,或者说是残忍的艺术。人类从满墙的武器上取下一支小巧的手枪,在指尖慢悠悠地转动了一圈。手枪由银白色的金属打造而成。这把枪稍有一点令人眼熟。

他继续对卡戎说:

“保留一个这样的地方是很必要的,假如有入侵者——当然,我们先这样假设,那么他在踏进这里的第一刻,就会被我设置的陷阱摧毁成一团看不出面貌的灰烬。我真希望我能带着这艘飞船穿越不同的副本,这样我就不需要精挑细选适合携带的武器。”

“入侵者?”卡戎问。

“我忘记了你是个具有高度道德感的AI,”

游吝缓慢地吸了一口气,“答应我,不要去想象任何事情。我暂时还没有在这里杀过人,你看,这里连地砖都是崭新的。我可不想因为某个还没有出生的入侵者被你降好感度。”

卡戎弯了弯嘴角,觉得有点好笑。

但同一刻,他又觉得情感越来越影响他了。

人工智能的微笑很珍贵,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个安装了好感系统的伴侣机器人而言,他很少笑,因此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也随着笑意鲜活起来。

人类在那对闪烁着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他有些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

他开始嫉妒卡戎曾经的主人,即使他清楚面前的人工智能此时此刻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