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衣裳的侍女亭亭地立在他们身后,几乎脸贴着脸,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头仍旧挂在颈上摇摇晃晃。她低着头,就像是要保守一个秘密,或者把她的自尊压抑至地底。她怪诞又扭曲,一个全新的噩梦。

和地上的女尸……一模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这种刺激。翠屏却渴盼地伸出手,她跪下来,这个姿势就好像抱着她的脑袋。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尸体惨白而无血色的皮肤。

在被扔进井底的过程中,这具身体被撞断了脖子。但这本来就无关紧要。

翠屏的脑袋一点点直立起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她腹部的衣料忽然漫上了一层腥臭的血,继而是她摇摇摆摆,终于安放在脖子上的脑袋。有什么东西顺着她乌黑的头发粘腻地向下流淌,散发出阵阵恶臭。她终于挽起了她的头发。

脖颈处的皮肤是光洁的。

但就在稍微往上一点的位置,后脑勺的下半部分,却有着一个惨烈的豁口。从中可以直接看到浑浊的、白花花的组织,而且坐在不断向下滑落。当意识到这是什么之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脑子。那是尸体浑浊的、粘稠的、不断向外流淌的脑浆。

翠屏露出一个微笑。她的嘴唇抹成朱红色。

她之所以一直低着头,不是因为她脖颈处有什么裂口,而是因为一个更简单的原因。她不能够让她的脑浆在维持直立的情况下不朝外流淌,于是不得不将自己的脑袋掉了个个,把容器的开口从下面换到了上面。

肝脑涂地,莫不如是。

她受的家法,绝非冒犯禁忌,而是意存杀人之心。

玩家们看起来极度震惊。

这一幕对任何人类来说都有点难以承受,他们呆愣在原地,目视着眼前不可思议情景的发生,忽视了他们留在身后的头号危险分子。

游吝的指尖,一把匕首正在不休地旋转着,跳着银色的舞蹈。

他想象着匕首刺进那些人的心脏中时,指尖将会传来怎样令人战栗的快感。翠屏是舞台上的演员,而他们则是观众席下潜行的阴影。游吝的神情隐约流露出一点疯狂,他朝前一步,刀刃转动的速度加快,与他覆盖着指尖的黑手套相得益彰。

而一只修长又冰凉的手再一次按住了他的肩膀。

随后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卡戎低声说:“不要陷入疯狂,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人类这才回过神来。

他慢慢地将匕首收回到刀鞘中,含糊地笑了,“小AI,我听你的。我不杀人。”

在这种时候,游吝需要一个声音来压抑他沸腾的血液。否则他总是在事情变得太难看的时候才醒悟。他脑海中把人工智能的话慢慢地转了一圈,沉默了几秒钟,才不愿意吃亏般地说:“但你也要给我加些好感,这个要求不算很过分吧?”

卡戎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找到了和人类相处的某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