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点猩红,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仿佛被淹没在大海中心的岩浆。人工智能以凝固的黑曜石般的耐心面对人类。陷入沉默的游吝却无知无觉。他突兀地闭上了嘴,跟着人工智能的脚步朝前走。
他没有问前方有什么,他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这些念头只是匆匆掠过卡戎的脑海。
隔着手套,人类仍旧能触碰到人工智能冰冷的指尖,虽然他的指尖也同样被深夜灌过庭院的风吹的发冷。他慢慢地收拢指尖,力度不断加大,直到最后几乎能拧断对方的骨头。
对力道的统计忠实地反应到了卡戎的智脑中,也反应在了他仍旧没能适应的痛觉系统上。
卡戎仍旧温和地说:“如果您仍旧不太愉快,我可以推荐一些其他的排解方式。”
“不需要。”
游吝停顿了一下,含糊地说,“……别对我用敬语。”
尽管人工智能的听力敏锐到不可能听不清他说的话,卡戎依旧问:“您说什么?”
人类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微微张了张嘴,仿佛已经有音节被推至舌尖,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仍旧用力地牵着人工智能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手心的一整片旧伤疤隐隐发痛,连带着他心上的顽疾。
既然如此,不如就地冲着人工智能开上一枪,然后把他丢掉。这个自暴自弃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并不让他感到奇怪。
但另一个想法此前从未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
“——我是不是应该对他道个歉?”
尽管短短的两分钟路途因为沉默而显得格外漫长,走到终点客观上也算是迅速。游吝抬起眼睛,人类用肉眼也能看到道场入口的惨状。
高台上有一具老人被扭断脖子的尸体,直到死去,他仍旧极力睁大眼睛,那对浑浊的瞳孔倒映着两个不速之客。
就像是有什么不详的钟声在脑海中奏响。
游吝的瞳孔猛地一缩,完全是出于对危险的敏感,他下意识抽出“骨头”,指尖没有一点颤抖地上膛,瞄准了入口处忽然闪现出的那个身影。对方一身漆黑的祭袍,头发乌黑,眼眸猩红,指尖沾染了鲜血,正在不断地朝下滴落。
下一秒钟,金属打造的枪口被难以想象的力量弯曲,扭成了一团银白色的废铁。
“愚蠢的蝼蚁,”邪神阴郁地说,“敢来送死。”
人类的思绪轰地一下炸开了。他方才魂不守舍,但这不是他疏忽到这个地步的借口。面前是这个副本最无解的BOSS,只需要感受到这令人战栗的气息,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的经历就仿佛再次重演,毫无反抗之力,在这种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像是蝼蚁。
下意识地,他挡在卡戎身前。
人工智能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游吝飞快地拽断了胸口的红绳,他指尖捻着一枚铜钱,并游戏机一同向后一抛。就像是融入空气之中,两样东西共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阴宅主人在祠堂被迫交出的法宝。
“你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