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听到了压抑的笑声。
刀刃的寒意终于又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梗住了老人的声带。
满朝文武,倒也不至于没有一个忠心为国。虽然事发突然,此时也终于回过味来。尤其是一些热血沸腾的后生,他们被提拔上来不久,满脑子舍生取义的热枕,季瑛奸佞小人的形象简直在他们脑海中扎根了,此时愤怒而惊恐地喊道:
“你这个反贼,竟敢……竟敢……还不放开陛下!”
季瑛笑到浑身情不自禁地颤抖,方才差点一个没留意真抹了陛下的脖子。他忍耐住自己的笑声,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确实离取走皇帝陛下的性命太近了。而对方不能现在死,绝不能现在死。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还没有在活着的时候被夺走一切。
“陛下,”
他称得上温和地终于开口,但话语还带着笑音,“您方才说了一句话。嗯,就是和楚相有关的那句,是否能烦请您当着在座诸位国之栋梁的面再说上一说?”
老皇帝简直像泥鳅一样滑,他方才口口声声做出承诺,却硬是没有一个字提到蔺家。不过,或许是因为楚怀存这个名字和蔺家扯上关系的时间过于短促,时机又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方才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在场的人脑中立刻回想起来陛下方才的发言。
老皇帝咬着牙,脸色又难看起来:
“难道你完全不在意他们了?他们痛苦万状地死去时,都会明白,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我们不是在谈楚相的事情么?”
季瑛丝毫不为所动。方才稍有松动的刀刃又扎扎实实地横在了陛下的脖颈前。此时,最开始的那一条血痕已经逐渐凝固,只有一点儿暗红色染在陛下明黄色的龙袍领口。
“‘楚相和我一直站在对立面’,陛下特意这样说,大概是因为发现了我和楚相存在的某种联系吧?”
季瑛若是专心说服一个人,他的天赋也堪称少有人及。
明明直接说出来的情况下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偏偏他要逼出陛下的话来,拿这个被他要挟性命的老人的话语作为最终的证据。季瑛没有错过眼前的群臣眼底闪过的思索和怀疑。就连一直对他骂骂咧咧,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朝廷新秀,也迟疑了几秒钟。
“张大人,”季瑛忽然点了一个大臣的名。对方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仿佛大难临头。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季瑛——这个半个时辰前还在和他心照不宣地交流如何贪赃枉法的佞臣,此时已经把刀横在陛下的脖子上,虽然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季瑛耐心地看着他:
“您猜一猜,我会和楚相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楚相……”
对方脸色一白。说到联系,大部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家世,但季瑛的出身显得如此平凡,而楚怀存,之前的他一直像是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说家在边关的某个小城,父母亲族已经寥寥无几。可是如今,提到楚相和什么有关联,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蔺家。
陛下对季瑛动怒,季瑛的状态开始变得不对,似乎也是从端王揭晓楚怀存的真实身份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