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下面逼仄的抽屉,拿出廉价的胭脂口红,一点一点细致地涂抹起来。
昏暗得连光线都是奢侈的环境,女人却仿佛仍待在高雅的化妆台前,描眉,化妆。
惨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女人放下化妆品,拿起仅有的一个皮包,穿上高跟鞋,缓步走出门去。
嘈杂糜乱的大堂有短暂的寂静,男人不怀好意地目光沿着女人旗袍下的曲线凝视着。
老鸨子皱着眉头:“就给你一天假,还打扮成这副狐媚子模样,真是天生不安分的。”
女人恍若未闻,一步一步朝门口走。
“这不是沈太太吗,怎么沦落到咱们这下等地界儿了?”有人认出她来,调笑着上前。
女人没有理会来人,安静地绕过了他,走到门口。
身边无数风言风语声响起:“什么沈太太,现在可是咱们这野堂子的头牌!”
“那沈二少就不管他这前妻了?”
“管她做什么?做尽了自甘下贱的事儿,还不安分地想勾引沈先生呢,说不定现在在这种地儿正合她心意……”
“沈先生?!那不是沈二少的兄长?”
“今天沈二少和楚小姐订婚,这女人打扮成这样,不会还不死心吧?”
“哈哈,天上的白云和地沟里的烂泥,傻子才会选烂泥吧……”
女人的身子微顿,好一会儿,迈出门槛。
却在继续前行时,步伐停住。
她低头,看着踩进泥浆里的高跟鞋,良久抬起头望着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寒酸肮脏的巷子。
在这一瞬,突然认清了什么是云泥之别。
申城第一名门沈家,不论是沈先生,还是沈聿,和低级妓院的女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前者云,后者泥。
女人自嘲一笑,走出巷子,拦下一辆黄包车:“去江边……”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像疯狗一样手中挥舞着锋利的菜刀,身上沾染这浓烈的刺鼻酒臭味:“就是因为你这种女人,害老子散尽家财,妻离子散……”
疯男人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都是因为你们,贱人……”
男人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锋利的菜刀,狠狠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