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疆正要说让他等会再来,徐奉的眼神飘向床帐后的人,不赞同道:“您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会吓到小山哥的。”
陈淮疆如梦初醒,终于舍得把人放开:“我……你在这儿陪他,我去沐浴。”
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些不许徐奉靠近的拈酸吃醋的心思了,速战速决地将身上的血渍洗净,又确定身上再无一丝血腥气,才敢回到卧室。这下再靠近床榻,他发觉裴宥山果然不那么抗拒了。他爬上床,将人抱进怀里,拍着背轻轻哄着。
室内炉火温暖,幔帐将风雪声尽数隔绝。
陈淮疆想,他明天一定要好好和伢伢道歉。
夜色深沉,陈淮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床板抖得厉害,他被惊醒,裴宥山满头冷汗,眉头紧锁,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人却往被子里钻。
细碎的呼声从枕畔传来。他靠近,裴宥山却往后躲。
“伢伢别怕,别害怕。”陈淮疆捧着裴宥山的头,凑近了去听裴宥山说什么。那声音虽小,但他仔细听,还是听到了。
裴宥山在不停重复:“我不想死。”
感受到熟悉的冰冷气息,裴宥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在躲他。陈淮疆听清了那些凌乱的句子。他的眼眶渐渐红了。
都怪他。
他真是混账,他明知道伢伢最怕什么,却还要用他最怕的事物去刺激他!
伢伢害怕血腥味,估计更害怕他吧。
陈淮疆想传徐奉和柏康进来,刚要喊人,又闭上嘴,打开卧室的门冷冷道:“徐奉!去叫府医来!”
徐奉一咕噜爬起来,赶紧跑了。他动作迅速,没一会就带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府医回来了。
“请您再看看,伢伢这是怎么了。”陈淮疆让开位置,让府医坐下,“伢伢方才一直在说梦话,可是症状严重了?”
府医看了看,了然道:“这是正常的,安神汤还是要按时服用,等小山醒了,这就算好了大半。世子若是实在担心,不如让亲近之人在旁陪伴……”
“我一直在这,伢伢还是害怕。”陈淮疆道。
府医和徐奉都有点无语。尽力收起眼神,府医道:“不如让小山的母亲来陪伴。”
他本来想说双亲的,但想到裴总管的事,又不敢说。
陈淮疆有点委屈,但也知道在裴宥山心里,他肯定是比不上伢伢的爹娘的,就说:“徐奉,你去兰瑶院,问问母妃能不能让静姑姑过来。”
徐奉应了一声,又走了。过了许久,他才带着静善回来。静善已经在来时的路上听徐奉说了今晚发生的事,进入雁雪阁后,匆匆给陈淮疆行过礼,便走到床边。
看到裴宥山不安的神情时,她真的很怨,怨陈淮疆,怨穆王府,让她的儿子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可这些,她一句都不敢说,也不能说。
她与老裴都不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比起这些,她更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但他们是穆王府的仆人,就算伢伢不被世子喜欢,嫁娶之事,也不能完全由自己做主。
以往的劝告,不过是想让儿子看清,一切由不得他们做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