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有些心烦，沉思了片刻，还是道：“让他们进来。”

他又补充道：“只让他们去院子那儿等着，别带进屋。”

江隋州的很多物品文郁都没有收起来，一直保留着他生活的痕迹。虽然都是到这里才添置的，但文郁还是担心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毕竟联邦和流火可不对付。

等他走后，文郁把手头的活忙完，换掉工作服，不紧不慢地往空间站的方向走。刚到后门，看到几抹身姿挺拔的背影，他停住了脚步。

这种情景，莫名有些眼熟。

做生意的商人，气质能有这么好吗？

他内心揣度着，忽然，不远处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他的头发是深棕色，微卷，用发胶固定出了凌厉成熟的造型。完全欧式的五官，深蓝色的瞳孔望着文郁的方向，像老鹰抓住了猎物。

这恐怕不是什么商人。

斯图亚特。

文郁在心里念出了他的名字。

詹一尘第一次到K12星的时候，还知道乔装打扮一下，易了容，可看眼前这位，竟然是一点也不掩饰。

察觉到他的警惕，斯图亚特大步走过来，朝他伸出了手，目光凝聚，“文老板，初次见面。”

文郁敷衍地握了握，很快收了回去。

“听员工说，你是来谈生意？”

他越过斯图亚特，走到小桌边倒了杯水。

“是，我是詹先生和程先生介绍来的，他们说和您做过几次生意。”斯图亚特并没有介意他的忽视和不周到，走到他身旁缓缓坐下，“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斯图亚特。”

文郁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竟然自报家门了。

不过看他大张旗鼓地过来，恐怕本来就没想遮掩吧，毕竟在斯图亚特的眼里，捏死他应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想买什么？”

文郁直接问。

正好再过两三个星期水稻就要收割了，虽然知道对方另有目的，但是文郁也不介意给这段见面加一些关卡和筹码，谁会嫌钱少呢？

斯图亚特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军.火。”

“噗——”

文郁含在嗓子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一口喷在了桌子上。

“什么玩意？”

他嗓子都破音了，难以置信，“军.火？？”

正对着他坐着的斯图亚特：“……”

他保持着微僵的笑容，抽出纸巾把溅到袖口的水珠擦掉，语调几乎没有波动，“是。”

“……”

文郁沉默了很久，斯图亚特的下属们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嘶地一声，似乎是经历了沉重的思考，搓了搓指尖，决定坦白。

“说老实话，这玩意我没有。”

他道，“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挺想问你们买一些的，不过应该很贵吧？”

在这种交界地带做生意，是该弄点武器保护自己，联邦军方的导弹估计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可能也是他买不起的价格。

斯图亚特还以为他在警惕地掩饰，轻轻一笑：“文老板，我想你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也应该更方便些，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文郁真诚地道：“我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闻言，斯图亚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当然不是想纯粹地和文郁做军.火生意，而是想要让他吐出和流火、詹一尘等人交易的具体细节，从而把握更多的证据。

像文郁这种年纪轻轻、铤而走险的商贩他见得太多了，再有背景，能干得过整个联邦吗？

刚才那句，其实是隐隐的威胁。

很可惜的是，文郁并没有发现。

既然软的不吃，那他只好来硬的了。

斯图亚特收起轻松随和的神色，把一沓文件摔在桌上，冷冷淡淡地道：“流火上下都是联邦的通缉犯，这点我想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你吧？孰轻孰重……”

文郁忽然打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斯图亚特微微一顿，“什么？”

“如果我理解的意思没错的话，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和联邦的通缉犯有生意往来是吗？”

那本文件他不用翻，都知道可能会写了些什么，文郁平淡地回答，“可是少将，你恐怕忘了，我不是联邦人，这里也不是联邦的境内。K12星没有任何官方的政府组织，换句话说，不管我是偷税漏税还是放火抢劫，在这儿做任何事情，都轮不到你们来插手吧？”

“当然，但是前提是与联邦无关。”

斯图亚特道，“流火是联邦的通缉犯，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义务？”文郁轻轻一笑，“你真的很奇怪，我都说了我不是联邦人，我没有户口，如果非要严谨地说明的话，我是K12星人，为什么要去遵守联邦的义务？你们面子有这么大吗？”

他没有回答，但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下属们面面相觑，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文老板竟然有胆子呛他们头头的话。

“你确实可以不配合。”

斯图亚特冷冷道，“但是后果，恐怕你承担不起。”

“那真是巧了，我吃过芒果苹果火龙果，还从来没吃过后果。”文郁嘲讽一笑，“尽管去申请搜索令吧，少将先生，你尽管查好了，就算是掘地三尺，这里除了蔬菜和水稻，什么都没有。”

说完，他转身走了。

斯图亚特脸色乌青。

文郁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已经表明了态度。

下属们都不敢说话，看斯图亚特还坐着，空间站的员工们来来往往，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副手硬着头皮往前一步，“少将，我们……”

“回去吧。”

斯图亚特意外地没有发火。

就像文郁说的那样，明面上，他们确实没办法对他动手。但是其他时候，那就另说了。

元帅没有几年可活了，安定党大约是期待他痊愈无望，已经开始在筹划推立新的领导人，目前最有竞争力的是西斯齐将军，也是跟着元帅出生入死好几年，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民间威望也很高。安德鲁布了好几年的局，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等安德鲁上位，他做将军也指日可待了。

斯图亚特想到不久之后的荣光，眼底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