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晴晴纠结了片刻,“这个言哥不让我说,有机会你自己问他吧,又要开始忙了,陆老师你可别忘了!”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着,呼吸都跟着艰难了起来。
晴晴没能说完的,大概就是陆祺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风言风语。
顾琅言可能真的因为拍戏受到过创伤。
要么他的病就是因为拍戏产生,要么他的病是因为拍戏加剧。
陆祺更倾向于后者。
电话挂断了,留给陆祺的是无限的空旷和寂寞。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给顾琅言发消息。
——“别忘了周一的预约,我在斯邈等你。”
还在句尾加了一个友好的微笑表情。
*
周一下午四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可顾琅言还没来。
办公室里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前台的接待在欢声笑语的聊着天。陆祺心脏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了,他摸了摸屏幕暗下来的手机,给顾琅言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十来秒,骤然被挂断。
陆祺盯着最近通话里那一串红色的数字,显示着电话未能被接听,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屏幕上倒映着陆祺脸,眉心微蹙,眼尾垂着,怎么看都不想心情好的样子,他呆呆看了会儿手机上的自己,有些担心顾琅言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就在陆祺沉思之时,屏幕猛地亮起片刻,满怀期待地点进去,却发现一条看不懂在讲什么的广告。
胸口被失落填满了,柔和清隽的面容布满哀愁。
赵安年隔着镜片看着他,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和沮丧,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只被主人扔下的小狗,尾巴沮丧地耷拉着,但还是晃动了几下尾巴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些。
赵安年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在e市第一次看到陆祺时的场景。
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毛呢大衣,脖间简单系着黑色的围巾,耳朵尖红红的,身高腿长穿梭在e大复古华丽的城堡建筑之间,面无表情地和路过的同学颔首打招呼,头发修剪得很干净,有点短的碎发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笼罩着一股孤独寂寞,看起来既淡然,又难以接近。
如果不是后来两个人有机会接触并说上话,赵安年可能永远不知道那样挺拔脊背之下有一颗脆弱迷茫的心脏。
大概又过去了半个小时,陆祺终于收到了他的消息——“临时有事,抱歉。”
陆祺关掉手机,在这一刻接受了他今天不回过来的事实。
他一脸平静地对赵安年说:“他今天不会来了,抱歉年哥,耽误你时间了。”
赵安年细细打量着陆祺的微表情。
他的表情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越是这样的表情,赵安年就越是能肯定他的心情一定很差。
他与陆祺也认识好几年了,知道他很多时候的冷静只是一种伪装。
真实的陆祺,是更加火热的,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那团火蒙上一层寒霜。
那团火给予他勇敢爱人的力量,同时也令他更加倔强、逞强,容易感情用事。
陆祺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像一个合格的大人。
理智、成熟,遇到问题游刃有余。
他也确实做到了。
除非那团烈火熄灭,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融化寒冰,而加速寒冰消融速度的催化剂,突然又出现了。
让烈火被寒冰覆盖的人,和加速寒冰融化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赵安年不会透露病人的隐私,但作为陆祺的朋友,他也是真的希望陆祺能过得舒心一点。
强烈的拉扯令他回过神来,赵安年在心里默默叹气。
“应该是在忙,他这个职业我也有听说过,忙起来简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赵安年并不是在替顾琅言说好话,陆祺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心脏猛地掉在地上砸得生疼的感觉并不好受,他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成年人作出决定往往更加挣扎,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凭借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必须要结合现实各种情况。
如果是年少时的顾琅言,大概就做不出“放陆祺鸽子”之后才通知这种事。
陆祺不是有意拿现在的顾琅言和以前的他做对比,只是时不时会怀念起那时最简单最纯粹的他们。
那时候的陆祺可以任性地为了爱情“私奔”,两个人窝在狭小的出租屋取暖,而现在陆祺恐怕会下意识的衡量利弊。
哪怕最后结果一样,但中间经历过怎样的思想拉扯,是很难用只言片语说清楚的。
所以他才更加觉得迷茫。
他和顾琅言……真的还有可能吗?
陆祺不知道自己是该退缩还是该前进,横亘于他们之间的早就不只当年的矛盾,还有他们错过的八年时光。
他又怎么保证,现在变化颇大的自己是否能够被坚定的选择。
陆祺思考不出结果,又不想自己沉浸在这种胡思乱想的状态之下,他慢吞吞站起身,因为职业原因,他久坐或者久站,腰背都会酸痛,今天尤其严重,连成片的酸痛顺着胯骨爬上脊背,陆祺用力锤了几下。
疼痛似乎会蔓延,现在连心脏都跟着酸胀。
“他有事就算了,下次再说吧。”陆祺妥协道,但连他自己都在怀疑,真的还会有下一次吗?
“年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了。”
赵安年也跟着起身,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拍了几下:“晚上去喝点酒?”
陆祺拒绝了,“我想回去休息。”
赵安年知道他心里难受不想和人多说,也不为难他,“行,那下次再说,路上注意安全。”
“嗯,再见。”陆祺轻飘飘地走出办公室,身子微微弓着,是身体不舒服时的蜷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