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迅速把自己的袖子揪出来,黑着脸斥道:“尔等身为读书人,竟靠一身蛮力与同窗争斗,简直不知廉耻!日日的圣贤书全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先是发泄了一番怒气将学子们镇住,杨夫子才看向脸上受伤最多的慈水村的学子:“你说,究竟为何与同窗动手?”
“是他们先动手的!”李昌捂着脸,又委屈又愤怒,“他们无凭无据便说我们的小考成绩是假的,还诬陷夫子偏袒我们,说出来的话太难听了,他们还,还诬陷卫辞师兄的学问都是假的,是夫子为了提拔他……明明不是这样!”
杨夫子看向卫辞,见他脸上也是一片青紫,怒气顿时翻了两番:“你也跟他们动手了?”
在诸多学子中,他最看好卫辞,不单是因为他是宋柏轩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更是看重他身上的沉稳与韧劲,旁人读书都是为了做官为了入仕,只有他,目的一直很纯粹。
这样的一个学生,竟然也会斗殴打架?成何体统!
卫辞沉默着没说话,旁边慈水村的孩子倒是忍不住了,气鼓鼓道:“卫辞师兄才没有跟他们动手,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挨打的,杨夫子,你要给卫辞师兄还有我们讨一个公道!”
杨夫子脸色稍缓,看向另外一边的学子:“你们有何话说?”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他们慈水村的,凭什么都能上榜,明明我们也不差!”
“我只想问问夫子,他们如此亲密的关系,还有优厚的嘉奖在前,夫子真的能做到不偏不倚吗?”
直白的话语让气氛沉闷下来,宋柏轩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他正是知道自己做不到完全不偏不倚,才将阅卷的差事给了陈不逊。
他知道卫辞有多优秀,可旁人不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对卫辞而已,并不是好事,而是一个拖累。
杨夫子淡淡道:“你可知此次考试结为糊名阅卷?”
那名学子顿了下,仍是不甘心:“纵然是糊名,可他们是十几年的师徒……”
“是,”杨夫子打断他,“正是因为他们是师徒,才会让陈大人做了主阅,宋夫子连一等考卷都没碰过。”
众人顿时不吭声了,虽是无言反驳,但神色却各异,显然并未心服口服。
杨夫子也不指望他们只听几句话便心服口服,冷声训斥道:“都给我回去抄《论语》十遍,家中纸墨不够的,去藏书阁领!”
宋蕴问询赶来时,杨夫子的训斥恰好结束,宋柏轩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白大夫,神色有几分动容。
盛阳书院中的学子大多家中贫寒,所以才格外看重小考成绩,想要拿到县衙的嘉奖,此次争执虽有些无理,但孩子们到底受了伤,在书院及时医治,也能免去家中一笔花销。
他的蕴儿啊,实在是为他想得周全。
宋蕴朝着杨夫子行了一礼,随即讲明来意,杨夫子自是无甚不妥,一口应了下来。
白大夫认命的帮学子们治起外伤来。
或许是他的错觉,自从结识宋蕴后,他的病人是越来越多。往常一两年都遇不上一例断腿重续的病人,她身边足足有两例,打群架的也不少见,可往书院来给这么多学子治伤,也是头一遭。
好在读书人的拳脚功夫都一般,都是些皮外伤,只需轻微处理上药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