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将裴家嬷嬷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宗鹭停笔,稍微一琢磨就猜测到了原委,说:“步姨娘念着裴文书,此时绝不会自愿请裴文书出面得罪上官家,想来是受了裴家主母要挟,不得不应。”
裴溪亭摸了摸宗鹭的小脸,说:“姨娘必定知道我明白这个道,所以才会放心地假意听话,请我出面为汪其转圜。”
“那裴文书要听话吗?”宗鹭好奇。
裴溪亭笑了笑,说:“求人办事,必得诚心诚意,许人充足的好处。若是将请求说成命令,再得罪一个人,让人家趁乱再猛踹瘸子那条腿,那人不就彻底废了?”
宗鹭说:“是这个道。”
裴溪亭看向近卫,说:“劳烦帮我传话。”
“——他要什么?”汪氏说。
嬷嬷颤巍巍地说:“三少爷要步姨娘的良妾文书。”
汪氏咬牙说:“他妄想!”
“‘官府盖印解契,从此步素影恢复自由身,与裴家再无关联。’”嬷嬷心惊胆战地复述裴溪亭的话,“‘夫人不答应,我亦不强求。我自愿奔走一趟,为表兄求情赔罪,亲自打断表兄手脚,向上官家表明诚意,至少不牵连汪家——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忍痛为之罢了。’”
“啪!”汪氏摔碎茶盏,惊怒道,“竖子!”
第85章 文书 步素影。
裴家父子甫一到达花楼, 就瞧见上官桀策马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上官桀抬腿下马,将马鞭丢给马倌, 和裴彦互相见礼,态度不算热络,只是在看裴锦堂时, 脸上带了点笑意。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 裴锦堂几次拒绝上官桀的邀约, 今日见面裴锦堂也不尴尬, 只是觉得上官桀这笑容既复杂又奇怪。
裴锦堂说不清楚, 索性暂且不作他想,捧手行礼,说:“我与家父听说了这里的事情, 立刻前来面见小侯爷,盼着大家能坐下好好商议出个解决法子来。”
“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 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什么好商议的?”上官桀一边往花楼里走,一边说, “年轻人偶尔发生争执,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令表兄未免太盛气凌人了。方才我出来,有人还调侃呢,说怕是我们上官家没人了, 才叫人打到脸上来。”
这话来者不善,裴彦和裴锦堂脸色微变,就知道这事难办成了。
花楼已经被上官家的人清出去了, 汪其被绑着丢在角落里,一楼大堂安静得很,老鸨带着那个妓子候在一旁,见这上官桀赶紧见礼。
上官桀坐在椅子上,用鞋尖挑起那妓子的下巴,哂笑道:“我当是什么绝色倾城,能让我家小子为你争抢。”
妓子俯身一拜,说:“小侯爷明鉴,奴与卿少爷本是谈话音律,共谱乐曲,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今日也是如此。卿少爷慈悲心肠,将奴这样腌臜出身的人当做同好,愿意以礼相待,这才为奴出头,招了汪公子的忌。惹出这样的事来,千错万错都是奴的错,但卿少爷委实是无辜受罪,请小侯爷做主。”
妓子脸色发白,纤细的身子紧绷着,却算得上不卑不亢,一席话都是为了上官卿,上官桀也满意,说:“自家弟弟平白受了委屈,我自然要做主,还要喊冤啊。”
汪其酒醒得差不多了,窝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小侯爷。”裴锦堂上前,“表兄冲动伤人,应付出代价,该赔罪该赔偿的,我们都没有二话,只请小侯爷留一份体面给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