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五天的时间,他们一共换了三个酒店。
等到第六天,三人又拎包入住了一家新的酒店,奚斐然刚进房间没几分钟,还没来得及换酒店的拖鞋,忽的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是滕时。
“缺什么东西吗?”奚斐然让了一步,“洗漱用品都在我的包里,我正打算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呢。”
滕时却忽的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跟我来。”
滕时带着他从消防通道一路下到一层,推开生锈的酒店后门出去,面前是一跳小胡同,一台低调的白色现代空车停在那里。
滕时把他推进车里:“先上车,一会儿跟你解释。”
“为什么忽然出来?”
车子平稳驶在了大路上,奚斐然眉头紧锁,看着一闪而过的路牌,那方向分明是往郊区的山区开的。
“阿槿留在酒店帮我们打掩护,咱们才可以金蝉脱壳。”滕时一边开车一边道:“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是因为滕仲云一直在派人盯着我们,我和阿槿用了这么多天才暂时甩掉他们。”
这些天来三人虽然一直行程满满,但是奚斐然心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滕时和祁南槿都有点心不在焉似的,他们玩得快,移动得也很快,好像一直没闲下来过,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出来玩只是一个幌子对吧,”奚斐然坐在后座深吸一口气,“你们来云南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
突如其来的邀请,完美的行程,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他倒是不会因为滕时没有告诉他而生气,他知道滕时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觉得有些不甘,明明自己也能帮上忙,却从事没有用武之地。
滕时从后视镜里看向他,目光深邃如深渊:“你知道我和滕仲云的关系一直不好,对吧。”
“我知道。”
“他一直试图挑拨我和滕禹的关系,甚至有的时候不惜用自毁的手段,也要达到离间我们的目的。”滕时说。
竟然是涉及滕仲云和滕时的父子关系。
奚斐然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是因为他想要挑选出一个能力最强的继承人?”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发现无论怎样这种逻辑都说不通,选择最强继承人无非是想要公司越做越好,但是明明如果我和滕禹一起发展壮大,公司能更好,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根本无心做他的接班人,根本没有必要在我们两个中挑选。”
上辈子的一幕幕血腥又荒谬的场景在滕时眼前闪过,那是他和滕禹滕玟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
滕时微微吸了口气:
“身为一个父亲,他真的没有一点由让他的孩子自相残杀,哪怕不从亲情上看,这种有损继承人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所以为什么呢?”
奚斐然沉思半秒:“如果客观条件都无法解释的话,那么是主观?”
“没错,”滕时的声音压低,“我怀疑他以前受过什么创伤或者重大打击,导致他对于人性极度不信任,并且在脱离了那种环境之后依旧没有纠正过来。”
“如果人人安好,他反倒会觉得不适和恐惧,时刻处于紧张和不安之中,难以正常生活,他更希望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背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获得某种心上的满足和安定。”
奚斐然不可置信:“还有这样的脑回路?”
“是的,”滕时说,“心学是一门太玄奥的科学,我也说不明白,所以请教了方博士才得出的这些结论。这次,就是来做个验证的。”
窗外的景色闪过,车子进入盘山公路,一圈圈驶入大山深处,层层叠叠的绿扑进视野里,仿佛深渊巨口将人吞没其中。
“前些日子我查出来,滕仲云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曾经带着他住在云南这边,所以我拜托阿槿提前来探查。滕仲云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如果我贸然前往肯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假装旅游来做个幌子。”
滕时看向奚斐然,目光柔和了几分:“抱歉拉上了你,以后我会把这次旅行补偿回来的。”
奚斐然:“马尔代夫双人七天游,其他免谈。”
滕时笑了起来:“行,给你记账上。”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看向前方,轻声说:“我不能容忍我的后半辈子都有他在我的人生里从中作梗,塑造人性格的最重要的时期就是童年,我必须弄清楚滕仲云的童年发生过什么。”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滕禹、腾玟,还有奚斐然,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总有一天会在滕仲云的操作下变成上辈子你死我的局面。
感情是脆弱的,再亲密的感情也抵不过三番五次的挑战。
绝不能给滕仲云再挑拨的机会了,这辈子他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奚斐然看着前排滕时的侧脸,认真道:“我会帮你的。”
滕时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向后伸递给奚斐然。
奚斐然接过来,只见照片上的穿着粗布衣服,目光阴鸷,小小年纪眼神里已经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这是滕仲云小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