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吹风机发出一些轻微的嗡鸣,偶尔还混杂了窗外传来的几声蝉鸣,楼下街坊邻居的交谈声、孩童们嬉戏玩乐的吵闹声都渐渐变得很远,这是如此宁静的、漆黑的夏夜。
阮尔的卷毛已经被吹干了,但他没有着急起来,而是继续把头靠在江随的大腿上,感受水豚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江随放下风筒,把两只手都插进了他的头发里,摸索着穴位按摩起来。阮尔舒服的叹了口气,浑身的经络似乎都被打通,一直紧绷着的头皮也终于得到了安抚。
这次他没有骗人。
他说的睡不好,是真的。
没有水豚抱一个人睡觉的饲养员先生这几天真是格外难受,熟悉的床上只残留着一点点江随的味道,他抱着被深深吸气,像是要把江随本人吸进肚子里。这些年里也有过许多次出差在外一个人过夜的情形,可在这熟悉的房间里一个人睡觉却格外难熬。他总是在睡前幻想隔壁的水豚抱着被子睡得软乎乎的样子,然后忍不住悄悄摸过去亲眼看看。
睡着了的江随像一块软乎乎的棉花糖,阮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才能忍住不咬上一口。没和人睡的附带效应就是睡前运动也没了,前几一两天还算好过,后面几天阮尔觉得自己快憋成火山,每天夜里偷窥睡觉的水豚时脑子里都控制不住幻想。
他幻想自己扒开水豚的裤子,把巴掌印在他蜜桃一样的屁股上,玩他的阴囊,把它们握在手里盘弄,他想掰开他的龟头,看着他可怜的用性器潮吹,他想玩弄他小小的乳头,用唇舌把它们玩成成熟的红果,当然他最想的还是扒开他的屁股,找到他股间的小穴,然后狠狠地插进去,戳进他敏感的生殖腔里,这时的江随一定会可怜的哭叫,甚至试图用他那酸软的四肢往前爬——他会扣住他的腰,把要跑掉的水豚按回来,将他死死地钉在自己的鸡巴上,然后无视他濒临崩溃的哭喊,一门心思地往他最受不了的地方撞,他会高潮,甚至会哭着潮吹,可是他不会停,他要操到他涣散,甚至哭都哭不出来,然后他才在他一直抽搐着高潮的生殖腔里成结,射精。
他想咬他,吃掉他,狠狠地标记他,像一只未开蒙的、长满獠牙的野兽,他也想爱他,亲吻他,张开羽翼呵护他,让他成为永远软糯绵密的糖果。
可是在这样宁静安稳的夜里,他只想紧紧地抱住他。
江随摸着阮尔的卷毛大头,后知后觉地发现饲养员已经闭上眼,呼吸也变得悠长沉静——阮尔睡着了。
阮尔好像真的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江随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只好从床上拽了一条空调毯给他盖上。因为室友的大头还在他的腿上,老实人不敢动弹,只能努力调整一个可以靠着枕头的姿势摆弄起手机来。
小夜灯发出温柔昏黄的光,空调吹着温度适宜的风,夏日里求偶的昆虫发出几声鸣叫,熟悉的香草味不断涌入鼻腔——在这舒适的夏夜里,昨天晚上同样失眠的水豚先生脑袋一歪,靠着抱枕睡着了。
2021-05-17 13:49:12
十四
阮尔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俯视一切,他看见多年前的呆毛江随,也看见了高中时的傻逼自己。
他梦见自己和江随的第一顿饭——是被林苏打肿了眼眶的那个晚上,江随把他捡回家,用冰箱里剩下的荞麦面给他做了碗凉拌面。
也是虫鸣的夏夜,只不过小城里的虫儿似乎更吵一些。凉爽的夜风从远处的平原吹来,穿过低矮的灌木,穿过喧闹的街市,穿过老旧筒子楼的纱窗,吹拂到阮尔面前。他看见江随拿着碗一步步走来,他闻见他身上传来的黄瓜独有的清香,所有的苦闷和纠结就在那个瞬间彻底消散。
阮尔看见梦里的自己露出笑容,温柔地握住水豚的手把他抱紧怀里,亲吻他忽闪忽闪的睫毛,品尝他因为呆掉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他梦见他们恋爱,在每个课间都悄悄去天台牵手,他梦见他们一同放学,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拥吻——他还梦见自己在自修结束的教室里扒开江随的裤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课桌上挨操,这之后的梦就成了混杂的绮丽画卷,他像是在时间的长河中穿梭,一会儿是高中的教室,一会儿又到了大学的图书馆,再后来不知怎么又变成了自己的办公室,梦里的江随湿润又淫靡,像是一只熟透了的、即将涨破的香甜野果,而自己则是从春天开始就徘徊在树下的饥渴野兽,只等着朝思暮想了一季的果实成熟掉落。
不过可惜的是,现实里的高中阮尔并没有那些举动。
他做的只是把头沁在碗里,像只饿坏了的野狗狼吞虎咽地咀嚼面前的食物,似乎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快乐又要如何掩盖?喜悦是跳动的琴弦,是春天里四处觅食的小蚂蚁,让人胸口泛着痒,连呼吸都夹杂着热意。阮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发起了高烧,不然怎么会热成这个样子?
面前的呆毛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顺眼,那水润润的眼睛、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以及总是在微微翘着的嘴唇,这张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惊艳的面容此时此刻竟可以用迷人来形容。阮尔捂住眼睛,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打坏了脑袋。
被打坏了脑袋的阮尔终于恢复了他的补课生活——不过这次的地点多加了一个:江随的家。
也许是卷毛大头狼吞虎咽吃面条的可怜样子吓到了江随,也不知道这只水豚自己偷偷脑补了些什么,他竟然在一次自修时说出了要不要晚上来我家吃饭这样的话,“坏了脑袋”的alpha求之不得,却又不敢把喜悦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用高频率的点头来回答。
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比从前亲密许多,江随也得到了去阮尔的窝里做客的机会——这段时间阮尔像是突然开了窍,变得异常热衷于学习,总是粘着江随不走,问题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老实人常有回答不完的时候,于是干脆跟着他回家一起学习。到底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阮尔住的房子无论布局配置还是房间大小都比江随家要高出一截,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住的关系,屋里总是有些没人气。
大房间又新又寂,江随扶着崭新的冰箱门看阮尔,两人晚上都没吃饭,他跟着阮尔回来还天真的以为这次能品尝到阮尔的手艺,谁知道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就只剩啤酒,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平时到底吃什么生存。
阮尔晃了晃他的卷毛头,像一只困窘的可怜兮兮的大狗,他摸向茶几上的电话,拨通后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门铃响起,楼下餐厅的服务生拎着塑料盒子站在门口,等着收阮尔的小费。
阮尔递钱过去,接过盒子,放到餐桌上——这桌子根本没被用过几次,他一直都是在客厅茶几上窝着吃饭的。他招呼江随过来吃饭,叫了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这只水豚好像傻了一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眼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餐盒。
江随还沉浸在阮尔递钱的动作里——一张红票子过去只换了这一顿饭的事实实实在在地刺激到了老实人的神经,弄得他即使被人拉到桌前吃饭也一直在走神。
阮尔皱眉观察了老半天,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老实的水豚一个激灵,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他听见自己说:
“阮尔,你这也太浪费了,以后我给你做饭吧。”
2021-05-17 13:49:15
十五
如果时间往前走一点,哪怕往前数两年,阮尔也会马上摇着尾巴一口答应。只可惜正值青春期的别扭臭屁高中生压根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与馈赠,哪怕自己乐得要蹦起来,他那敏感的自尊心也无法容许自己接受别人的照顾,于是卷毛并没有立刻回答江随的问题,而是沉默着一心对付面前的汤汤水水。
有很多事你说是性格决定命运也好,说是天定的姻缘也罢,这时但凡换一个人,都会领会阮尔的暗示,但在江随的眼里他的沉默却成了许可,水豚只当他是不想麻烦自己不好意思回答,于是干脆自觉接受了这个任务。
反正我也要做饭的,他想,都没差。
就这样,阮尔又空又寂的出租房里突然充满了烟火气——茶几上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练习题、冰箱里切好洗净方便直接下锅的新鲜蔬菜、玄关处被细心摆放的雨伞,以及厨房里正在切菜的水豚。
阮尔倚着门看厨房里江随忙忙碌碌的背影,刚买回来的新鲜水芹散发出一阵阵香气,在案板上剁碎混上肉馅包进和好的面里,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小包子。
明天就是高三学生大考的日子,高一高二的教室都被作为考场分派了出去,学生们今天下午就放了假。
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当然不能浪费,水豚老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只等今天来大展身手。这些小包子他打算冻在阮尔的冰箱里,每天早上加热一下配上豆浆就是一顿很像样的早餐。
天色昏暗,雷声从远处铅灰的云层中传来,又闷又重,鸟儿在低处的水洼上空划出一条条弧。
暴雨将至。
江随没有开灯,室内昏沉一片,这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安全的午后。江随的背影在那片暗里格外显眼,像是黑白照片突然抹上的一笔亮色,鲜艳明亮,是暖暖的小太阳,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芒。
阮尔突然很想舔一舔他那对薄薄的耳朵。
窗外飘来雨天特有的野蒿的清香,混合着蒸笼里芹菜馅包子的香味沁入鼻腔。阴暗的、温暖的雨季终于到来,春日里无意撒上的种子在沉默生根已久后借着这场暴雨破土而出。
十七岁的阮尔终于恋爱了。他不喜欢热辣火热的omega校花,也不喜欢文文静静的长发班长,他喜欢的是一只老实又温顺、反射弧也许还有点长的水豚。
下雨了。
雨水滴落在老屋窗外的树叶上,混成了宁静夏夜的安眠曲。晚风吹拂大地,带来雨季特有的野蒿的清香,阮尔的鼻尖动了动,在雨声中渐渐清醒。
他摸着面前的空调毯,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身后的傻水豚还维持着一个能让自己靠在他腿上的姿势,他大概是不知不觉睡着的,手里还握着手机。
阮尔把手机从江随手里抽出放到床头,把人扶正躺下后自己也跟着爬上了床。他搂着江随的腰,下意识地在他颈后嗅了嗅,beta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不能标记也没有味道,可他还是伸出舌尖在他的后颈上舔了舔,见人没什么反应,又得寸进尺地用牙齿轻轻咬了咬。
他含住这块肉,用犬齿咬下去,在这块小小的皮肤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这种从远古时代演化而来的,类似标记的行为会让江随在接下来的三两天里都散发着自己的味道,是对觊觎他的水豚的人最好的警告。
江随睡得香甜,被人咬住也只是哼哼了几声,阮尔轻轻舔弄他颈后的牙印,心满意足地嗅着江随身上传来的香草味,在雨声里搂着江随再次陷入黑沉的睡眠。
失地收复工程的大头已经解决,剩下的就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