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像是又只剩下了宁钰一个人。

这一次的寂静持续的格外得久, 久到脑海中自我警示的话语失去了作用,掌心嵌出?的红痕都开始发黑,但宁钰却仍在竭力保持冷静, 加速思考着眼下的对策。

失常的心跳还是暴露了情绪,他的呼吸一下深一下浅, 紧绷的背脊上已经满是冷汗,即便?思绪一直在飞转,可生物的本能却还是对未知?的黑暗感到无名恐惧。

无法停止的想象力是深海中最致命的利器, 宁钰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游散的思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惧渐渐凝实,出?现了无比真实的幻觉虚影。

耳边似乎拂过了某道?轻声呼吸,宁钰的身体迅速作出?反应,他反手横过刀,抡直手臂,挥落的雷厉狠劈却没有砍中任何实物,像是那声清晰的叹息只是一道?不存在的幻听。

无形的怀疑开始在宁钰的脑内生根落地,他攥紧了手中的刀柄,看着眼前千篇一律的黑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紊乱。

汗水从额角无声地划落,蓄在紧绷的下巴上,终于难承重量,重重地敲落在地。

而就在汗滴落地的瞬间,几道?狰狞的黑影就忽然?越至了眼前。

它们两脚站立,停在距离宁钰的不远处,渐渐露出?了模糊的五官。

流动的浓稠灰雾在皮肤间往返穿梭,像是涌动的长虫般,看得人格外不适,偏偏那些身影还在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伴随着呢喃般的细碎耳语,一步步地压迫着宁钰的神经。

宁钰的四肢已经冷得开始发僵,在几近过呼吸的高?压下,意识也逐渐开始分不清虚实,他尝试着闭上眼睛,可耳边一声声的呼喊却变得越来越清晰,靠近到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几道?他格外熟悉的声音。

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有驿站的兄弟,有候鸟的朋友,也有他在路上碰到的、无数在奔逃中丧命的点头之?交。

没有实体的重量渐渐攀上了宁钰的肩膀,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全?部压了上来。

他们的声音近在咫尺,吹出?的森森寒气一度拂起了宁钰汗湿的发尾。

——没有意义。

——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任何人。

交织着各种?情绪的复杂音调一字一顿,像是要?断绝宁钰最后的希望,格外平淡。

宁钰被那些重压死死按在了地上,他的臂肌几乎绷到极限,却还是牢牢撑住了全?身的重量,咬牙低语道?:“……你们只是幻觉。”

他的意志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坚定,他相?信自己,相?信母亲的计划,相?信小队中的所有人,也相?信所有的结果都会像希望的那样平和而美好。

可那些黑影却只是嗤之?以?鼻,像是格外清楚他的弱点所在,他们拉长语调,硬是将那些锐利的话音拆碎,一点一点地撕开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愈合的软肋。

——会消失,所有都会消失。

——你救不了他。

他们笑了起来,知?道?宁钰一定清楚他们的话中指代。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