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回到最想去的地方,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江平德也是笑着的。
布满褶皱和伤痕的手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失去,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异响,冲进病房的医生和护士推开江昊。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很亮的眼睛,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病房的白炽灯,像梨花的花瓣那样洁白。
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和亲人的离别,江昊又孤立无援,那种滋味如此难过,他知?道了。
好奇怪,做梦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是梦啊,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江昊忍不住低头啜泣起来,忽然感觉被大?雨浇透。田野清新的香味钻入鼻腔,再?抬眼时,他撑着伞站在土堆前?。
下葬的流程也并没有那么繁琐,转眼,爸爸就变成?他脚下泥土的一片。
耳边唢呐的声音划破这个?下雨的傍晚,于是江昊又清晰地记起他是如何望着墓碑。
从前?恨不得时时刻刻憧憬的未来不再?有精力去想,好像也无法?面对了。
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这样了,还挣扎什?么呢?
以前?居然想象过很多长大?之后的美好,也太不自量力。
雨下得实在太大?,江昊不断被淋湿。
因为太不舒服,脑子发晕,脚下也站不稳,身体也烫,江昊难受得想要结束这段梦境。
他挣扎了一会儿,再?有印象时,他坐在山坡上,怀里抱着闻颜送给他的那把吉他。
这把吉他像月亮一样的吉他江平德也见过,江昊和他说其实原来那把没有这么好看,是他和闻颜抽奖拿到的。
那个?幸运的故事逗笑了江平德,他说医院里影响别人不太方便,等他出院,也要听江昊弹一次。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
江昊拨动?琴弦,梦里弹琴时,指尖好像也能感受到琴弦。这一次闻颜不在他身边,爸爸也不在了。
寂静的夜色中,余音如同一根细长的线,好像终于把江昊的?智拉回来。
最后再?去一次上海。
去看一眼闻颜,哪怕不让他知?道,只是偷偷地去。
有了这个?想法?,江昊才终于觉得这些天绵延不绝的那种痛楚,似乎减轻了一些。
梦里一切都没什?么逻辑,江昊用手机给订票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说他要回上海的机票。
可那边永远只是机械的女?声,仿佛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江昊又急又气?,拿着手机跑下山坡,他看见院子里属于爸爸的那辆大?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