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费尽口舌(2 / 2)

他很想吃,但现在不是吃糕饼的时候。

“我不能吃。”

“我不告诉你娘。”问荇放轻声音,“这几个哥哥也不告诉她。”

“真的吗?”

男孩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眼身后的家仆,家仆们骑虎难下。

终于,有个大胆的接过问荇手里的花生酥替柳随鸥试过味,问荇也地取了块放进自己嘴里。

见问荇出乎预料地配合,花生糖多半没毒,他们这才拿过小块花生酥,默许了这按理来说不合规矩的行为。

“……多谢问公子。”

这几个家丁都是跟着三少爷的人,对问荇没什么真切的恶感,而且就这几日同问荇短暂的接触来看,家仆们觉得他其实算得上好说话。

更何况据说现在问荇在柳家能横着走,和问荇对着干铁定没好下场。

瞧着一行人渐渐远去,问荇同回头看他的柳随鸥招手告别。

虽然家仆们嘴上答应,但花生酥能不能真让柳随鸥吃上还不是定数,他也只能替远在康瑞的柳连鹊关照下幼弟,和柳随鸥走得太近对他们谁都没好处。

也不知他夫郎小时候喜不喜欢吃糕饼。

问荇垂下手去,隐匿在绿草如茵、树木参差的园林之中。

翌日,寅时。

问荇睁开眼,看着外头渐渐泛白的天色毫无睡意,索性先穿好衣裳。

他点燃烛火,看向铜镜之中自己模糊的面容。

这张脸早已没了半年前的憔悴模样,即使昨夜满打满算就睡了三个时辰也显得精神奕奕。

但问眨眨眼,眉毛微蹙了蹙,原本朝气的面容陡然生出几分病态,隔着雾蒙蒙的铜圆面,更是显出说不出的愁苦。

又过去两刻钟多,来接他的下人也到了门口。

他们准备了很久才敢敲门,可门在瞬间就被从里推开,问荇早已穿戴整齐等候多时。

和先前见柳夫人一样,他又被拉到处专门用来梳妆打扮的小屋里去,岁数大的家丁举着灯,一寸寸检查他的衣着和容貌是否得体。

细腻的料子不耐磨,问荇这几日顶着锦织长袍到处乱逛还做手工活,覆盖在关节处的黑色布料已经出现了磨损的痕迹。

虽然剐蹭很轻微,不对着光压根看不见,但就像美玉上突兀出现瑕疵,让人扼腕叹息。

资历老的家仆瞧着衣服心都在滴血。

这件黑长袍可是上好云锦织成,金线里头是真有金子,至少值五两银,问荇穿着就当穿土布一样,还到处乱跑。

太丢份了!

“问公子,去见几位老爷是大事,还得您别穿磨过的旧衣裳,能穿得更新些。”家丁们早有准备,给他带来十余套衣服。

“还请您委屈下,暂且换件。”

“我喜欢黑衣裳。”

听到让他换件衣裳穿,问荇粗粗看了圈供他更换的衣服,露出些不乐意来。

是柳家非要说他之前穿得不上台面,他依照柳家的意思穿衣服,现在又要更换。

没能用借口让问荇换件喜庆些的衣裳,家丁们怕耽误时辰,只得又寻出件模样类似的黑红色衣裳让他穿上。

收拾好衣服,问荇手上的五色绳结成了最大的麻烦。

“问公子,您能不能先把绳子解了?”

屋里不冷不热,但举着灯的老仆已经出了满身汗。

“不行。”

问荇微微睁大眼,反应比刚才激烈得多:“这是我夫郎留下的遗物,我一直都随身带着。”

扯谎!过年那会问荇手腕上分明空荡荡。

但就算知道问荇在扯谎,家丁们也无计可施。

直到把人送到议事堂前,他们也没让问荇把手腕上的五色绳结摘下,幸亏衣袖宽大,能够勉强遮住这条五色绳。

仪事堂中隐约传出交谈的声音,柳培聪意味深长的笑声透过厚重门扉,变得愈发模糊不清。

柳夫人说得比他少,而且声音也更低,站在门口就更是什么都听不清了。

“问公子,夫人请你进去。”

柳夫人的贴身侍女走上前,恭敬地引他向前走。

问荇颔首。

仪事堂的门被不疾不徐地推开,里头多数座位都空空荡荡,正式的商讨尚未开始。

柳夫人面前摆了扇云母屏风盖住她的面容,而另个主座上端着的中年男人,正是柳培聪。

“大哥走了这么多年,嫂嫂料理柳家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也是辛苦了。”他假笑着把茶盏举到嘴边。

“这些年,我也是不希望嫂……”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听到门口的动静,家丁侍女们把头压得更低,柳夫人和柳培聪却齐齐抬起头来。

青年腰间系了黑色的束带,勾出劲瘦的腰来,束带上是暗红色的兽状花纹,是种带角的动物,像雄鹿也像白泽。

晨光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直直射入,问荇抬眼看向主座,又在将要和柳培聪四目相对的瞬间触火般垂下眸去,极好地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拱手行礼,问荇的腕处露出之前藏在袖袍之中的五色绳结,把手背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青筋衬得明显。

他唇角勾出丝游离的笑,眼中却泛着沉郁。

还有些恰好能被察觉到的心不在焉。

被梳整齐的头发不知何时露出破绽————问荇右边鬓角处垂落几缕青丝,让他的桃花眼显出几分不轻不重的憔悴。

“给母亲请安。”

他薄唇轻启。

作者有话要说:

问荇,一个擅长给各种小朋友塞糖的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