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花园里的温度都像是降低了几分。
一阵风吹来,这个廊下寂静无声,许琮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凌渡。
他本来就不是亲和的长相,冷得像高山上的皑皑冰雪,他站在那儿,什么也不用说,高大的身影也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许琮的手搭在自己的座位椅背上,他微垂着眼,看着凌渡:“你什么意思?”
声音里冷得像要掉下冰渣。
凌渡毫不怀疑,得亏了自己跟许麟州有一层亲密关系,许琮还多少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敌意,看许琮这架势,可真像下一秒就要进攻的雄狮。
“我没什么意思,”他无奈地笑笑,举手做出投降的样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不想被发现,最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许琮的眼睫眨了眨,廊下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庞边缘。
他没有立刻回答凌渡的话,而是沉默地看着对方,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很明显吗?”
凌渡想了想:“起码在我看来挺明显的。可能因为我也曾经用这样压抑的眼神看着某个人,所以我知道。录制节目也有好几天,你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夏焰身上。”
“而夏焰的目光一旦离开你,你就会有轻微的焦躁 ,只是藏得很好。”
他对许琮笑了笑:“但我不会告诉夏焰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酒后的一点胡话,你也可以不用当真。”
许琮没说话。
他在与凌渡对视几秒后,身上那层森严的戒备慢慢淡化了下去。
他说:“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凌渡又笑起来:“也算是吧,毕竟你们都是alpha,又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一般人不会往那方面想。可是太喜欢一个人,眼睛一定是跟着他转的,稍微留心点就能发现。”
他也看出许琮身上的戒备弱了,没有那么敌意,他坐在靠椅上,有点好奇地问道。
“你今天在晚餐上说的那个暗恋对象,其实也是夏焰吧 ?”
许琮真是想笑。
最应该发现的人一无所觉,毫不相干的外人却过于敏锐。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对方也好歹是自己的堂嫂,许琮没有隐瞒:“是,我十八岁就意识到我喜欢他,一直到现在。”
“真长啊。”
凌渡轻声感叹。
他望着一片昏暗的花园,想起前些天许琮低下头帮夏焰处理手指的伤口的样子,他又好奇地问:“你没想过告诉夏焰吗?”
许琮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告诉?夏焰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喜欢alpha,我现在去告白,只会把现在的一切都毁了。”
他说到这里,心里又泛起轻微的焦躁。
凌渡的神色却比他更古怪:“那你就准备一直当夏焰的好兄弟吗?哪怕夏焰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你也能忍受吗?”
许琮怔住了。
答案当然是不能。
不如说他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像被火焰炙烤着心脏。
凌渡光是看许琮的表情,就能看出许琮在想什么。
他了然地叹了口气。
在极为微弱的光亮下,许琮的轮廓,隐约跟许麟州有一点像。
尤其是像,当年二十出头的许麟州。
这让他不自觉有点多话。
“那你忍耐有什么意义呢?”他轻声说道,“你忍耐到最后,无非两个结局,你不再爱夏焰,又或者夏焰爱上别人,而你无法接受,破罐子破摔去撕开这一切。既然这样,你早晚会让夏焰知道你的心意,那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什么区别呢?
许琮也在心里问自己。
但他在夜色里轻轻弯了弯嘴角。
“区别就是,我还能在他身边多留一阵子。他晚一天知道,我就还可以假借朋友的身份,与他多相处一天。”
他很清楚,他从来不在夏焰会考虑恋爱的名单上。
夏焰就是这样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他是朋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遐想。
所以他们注定是死胡同。
许琮在凌渡的脸上看见了震惊。
他在心里自嘲地想,他长了这么一张这样薄情寡义的脸,粉丝票选娱乐圈看着最无情的男人,他总是榜上有名。
说出这样的话,大概算他崩人设了。
“不过你说的对,”许琮对凌渡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跟夏焰 ,离鱼死网破那一天不远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
十分钟后,许琮出现在夜宵餐厅里,替夏焰打包一份甜豆花带回去。
刚刚分开的时候,凌渡跟他道歉。
“抱歉,其实我不该多话的,只是有时候你看着夏焰的眼神,会让我想到许麟州曾经看着我的样子,你知道的,你们两个长得也有点像。所以我忍不住多管闲事了。
我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先走了,下次有机会,你可以和夏焰一起来我家做客。”
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但是他拎着甜豆花往回走,想起凌渡提起许麟州的眼神与语气,那种不自知的柔软,倒是洗刷了他曾经对凌渡的偏见。
他想,许麟州这家伙,虽然在恋爱上兜兜转转,蹉跎了好些年,最后运气却还是不错。
许琮走到了他跟夏焰的房间,推开门,夏焰已经洗好澡躺在了床上。
夏焰顶着半湿的头发,穿着黑色的浴袍,两条长腿大剌剌的晃着,看见许琮进来,转过头来,笑着说,“你好慢啊。”
“嗯,外面遇上凌渡,耽搁了一会儿。”许琮在床边上坐下,把布丁递给了夏焰。
夏焰惊讶了:“凌渡?你俩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