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同一时间,这名肌肉疯长的年轻人,开始以同样疯狂的劲头撰写战争前线相关的系列文章。
从普通群众不甚理解的虫群结构,到边境驻军的日常生活,再到每一场战役,落入尘埃的鲜花源源不断地书写,在纷飞的硝烟间、在肮脏的行军床间、在污垢汗水和血液间、在没有光屏与记录仪的壕沟间,以布片,以炭条,以任何触手可及的工具记录一切。
出身老派世家的青年对语言的把握精准有度,否则他之前的造谣小报也不会流传到萨克帝本人面前,而滚进泥潭的步骤洗刷掉了他身上最后的伤春悲秋与矫揉造作。
于是当优美与粗俗相结合,再混合上一点被激起逆反心理的辛辣滋味,被整理成册的《时间与河流》以一种病毒般的热度席卷了人类宜居星域。
附庸风雅的贵族们看一看那些天鹅般的语句,屏蔽掉低俗不堪的部分,将高雅的情感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以普通人身份生活的大部分民众,则因为过爽的骂人和嘲讽,以及充斥着大量妙语连珠的吐槽而越读越欢乐;身处战争中,又或是自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人,落下泪水如同劣质颜料滑过雕像的脸颊。
他们在哭泣中碎裂,没有听众。
终于结束调任、回到宜居星域的鲜花亲身面见萨克帝本人,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辐射病的作用初见端倪,令对面的帝王锋芒毕露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略微消瘦的线条,金棕色的眼瞳如同火焰。
明里暗里骂了对方许多年的年轻人……或许已经不能算作年轻人,而是开始变得沉稳的健壮男人,在见到一脚将自己从象牙塔中踢出去的罪魁祸首后,当场涨红了脸,扬言要当面扔到对方脸上的恶言恶语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事实上,在战争后期,对方的文章已经开始逐步客观地评价人类方的最高执政者,只是凶狠的嘴还没有认输,一定要将好评以阴阳怪气的语调写出来。
赞美是没有的,抱怨是多多的。
而太过复杂的情感,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成天口嗨的家伙变成了鹌鹑。
黑发的高位者笑了。
“听说你想当面骂我。”
身为人类的萨克帝·沙利勒班说。
“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