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亲眼见到太子之后,周皓卿就一直有点蒙圈,剃刀都要落在头上了也不知道要躲开,还是萧扶光喊了句住手,监院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不空。
不空笑?道:“不过是权宜之计。小寺从不留宿居士,周施主若不剃发,到时太过显眼了些。”
这倒也是,六槐这一头青丝,在一众锃光瓦亮的?卤蛋海洋里,显眼程度堪比在古板国?企上班时穿LO,属于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的?程度。
萧扶光点点头,被不空的?理由说服了,见被剃头的?当事人似乎也不是很抗拒,干脆地两手一摊,示意随他们?的?便。
只是太子刚说要把人送到大相国?寺,转头不空这边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案,未免也太默契了一点。
想到这里,萧扶光按捺不住好奇心,借着桌椅挡住他人视线,从椅背后面戳了戳太子,小小声问道:“您和不空大师很熟吗?感觉他很会办事啊。”
虽说是权宜之计,但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空仍是拉了两个师侄过来,按照沙弥剃度的?仪式为?六槐剃头。此时他正在诵经,听到萧扶光提到自己,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闻承暻正好撞上不空的?眼神,暗笑?一声,没告诉萧扶光不空修持日久,比年轻人还要耳聪目明?得多,他也用和小纨绔差不多的?音量回答道:“几年前孤在大相国?寺小住过一段时间,由是与大师相熟。”
太子曾经在佛寺小住?这倒是萧扶光从未听说过的?八卦。
因为?兴平帝喜爱儒学,尊崇“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以极其厌恶鬼神之说,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让储君来寺庙清修。
萧世子一双猫儿眼里写满了亮晶晶的?好奇,显然是对太子殿下清修的?故事极感兴趣。
但他不知情,闻承暻可是清楚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能听到的?,轻咳一声,打住了话头:“晚点儿再告诉你?,法?师们?快弄完了。”
确实,那位监院禅师就像是剃过几百颗脑袋一样?,动作又快又准,没几下就刷刷地将六槐一头秀发卸了个干净,露出内里发青的?头皮来。
剃发完毕,六槐用清水濯面,又转到里间换上了僧袍,再出来时,除了头上没有戒疤,俨然就是一个普通僧侣模样?,在有数千僧众的?大相国?寺中?一点也不起?眼。
六槐倒也看得开,摸了摸一点儿发茬子都没有的?光滑头皮,冲上首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合十礼:“小僧智清见过两位施主。”
居然连法?号都替自己起?好了。
萧扶光被他逗得笑?了出声,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短时间内不用操心六槐的?精神状态了。
不空的?意思是,六槐用来挂单的?外地和尚身份暂住在寺里,反正大相国?寺作为?本朝五大禅林之首,每年来挂单修行的?僧人不计其数,操着一口江南腔调官话的?六槐恰好可以融入其中?。
只是这样?一来,六槐就得恶补一番佛门规矩,以免露馅。住持大师将他领了出去?,准备亲自教?导,监院禅师见状,也行礼告退,转身离开。
见人都出去?了,萧扶光刚想起?身,却被太子轻轻按住了右肩。
萧扶光不明?所以,闻承暻也不解释,而是看向不空:“孤这位小友自幼身弱,时有咳血之症,太医把脉却总是说无事,孤信不过这些庸医,还请大和尚再给他仔细瞧瞧?”
好好地送槐上门,怎么就变成?了医疗下乡了?
再说了,他一共就吐过两回血,哪里就用得上“时有咳血”这么严重的?形容了?
被太子突变的?画风搞得浑身不自在,萧扶光往旁边挪了挪,将肩膀从对方手底下拯救了出来:“臣自觉身体康健的?很,要不还是别劳烦大师了吧……”
一贯好说话的?殿下今天却不知道怎么搞的?,压根儿不顾他的?抗拒,非要不空上前把脉。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一见到闻承暻这幅不讲理的?样?子,萧扶光心头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阵委屈,太子越是坚持,他就越是犟着不肯伸出手让不空把脉。
闻承暻光惦记着让不空好好检查他身上的?妖物?,不自觉间态度有些生硬,小纨绔委屈地嘴都扁了起?来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缓和了语气,温声哄人:“不空精通岐黄之术,让他为?你?看看,开个平安方也好啊。”
说罢,为?了增强说服力,还补充道:“你?在柔然吐血那次,可把人吓得不轻。”
太子殿下服软的?速度太快,让萧世子心头那点子莫名的?委屈,又飞速酝酿成?了另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低下头,避开对方那双似乎能包容所有的?凤眸,终于是别别扭扭地伸出了一只手。
对于两人先前的?交锋,不空始终是含笑?看着,现?在才走过来,细细地为?萧扶光把了脉,又说了一声得罪,用手将他从头到脚捏了一回,才道:“萧檀越有些先天不足,是以身弱,却没有什么大碍,贫僧开几服药,檀越记得每月吃上两剂便罢了。”
暗地里却悄悄向闻承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呼——”
萧扶光觉得自己一定是累过头了,不然怎么好像突然听到了系统在脑子里松了口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