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庒灵止才点头,说:“我知?道了。”
“奴婢不能久留,明日再来给?大人?送饭。”春莺朝着庒灵止拜了拜, 后退着离开。
庒灵止没有想到那些废丹会被喂给?无辜的人?, 听到春莺的形容, 他?好似被人?猛的打了一闷棍,头痛欲裂。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的第三天?,庒灵止亲眼看到了吞了那些废丹的侍卫和宫女。
皇帝说他?进度太?慢,特意绑了些人?供他?研究。
排在最前头的,便是之前给?他?送饭的宫女, 春歌。
春歌此?时已经不能算作?从前的春歌, 她的脑袋还是春歌的脑袋, 但脖子以?下变得和黄鳝的躯体?差不多, 看起来诡异极了。
“是太?和道长给?我换了身子。”春歌的头还保持着人?类的意识,她双目无神朝着庒灵止说。
太?和道长是皇帝养的方士之中比较得宠的一个?, 得到的废丹也最多。
庒灵止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伸出手摸了摸春歌的额头。
“大人?,您的废丹是有用处的。”春歌说, “宫里的老太?监本来都要死?了, 但吃了那丹药之后,不但没死?,还变得更加年轻了。”
“只是, 只是……他?和我一样, 身体?无法动弹,就算能长生不老又有什么作?用……”所以?太?和道长才想着要给?他?们换一具身体?。
换一具能动的身体?。
“大人?。”春歌眼神凄戚,眼角流出泪水来, 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滑落,“大人?,杀了我,我不想这样活着,我不想当个?怪物!”
春歌哭得像个?孩子,她身后还有几个?和她一样人?首动物身体?的侍卫,他?们脸上都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滴溜溜地转动。
“好。”庒灵止声音沙哑,轻声对春歌说:“我杀了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唔!”春歌声音戛然而止。
她黄鳝般细长的身躯扭动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石室里静悄悄的其它几个?侍卫对于春歌的死?没有任何反应,庒灵止怀疑他?们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他?不需要这些侍卫,不需要春歌,也不需要其他?的什么人?为他?试药。
庒灵止发现,他?炼不出丹来了。
每每快要凝成丹药时,他?都会看见那几个?侍卫扭曲的身体?,就好像春歌还在他?耳边对他?说:“大人?,杀了我,求您杀了我!”
他?一颗丹药也炼不出来。
连每日要交给?春莺用以?应付皇帝的丹药也炼不出来。
春莺比他?还要急,说要是再不能弄出成果,皇帝恐怕要对他?下手了。
庒灵止没有办法,凝不成丹就是凝不成丹。
他?不再浪费时间在丹药上,而是专心研究起墙上以?吐蕃人?头骨制成的阵法。
这阵法阴邪无比,把数万人?的性命不当回?事?,而作?用只有一个?,限制修道之人?的术法。
小纸人?用不了,黄符用不了,咒术也不行。
庒灵止开始着手用匕首撬墙上的头盖骨,只是墙体?很硬,他?忙活了两天?,才撬下来一块,还被皇帝给?发现了。
皇帝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让人?把炼丹室里的侍卫给?撤了下去,而后兴奋地告诉庒灵止:“朕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了!”
“什么?”庒灵止放下手中头盖骨,看向状若癫狂的皇帝。
“太?和道长说,国师以?平民?气运补寿命是可行的,但方法着实不易。但若是有人?本来就可长生不老,便只需要将那人?的气运多夺来便可。”皇帝浑浊的双眸死?死?盯住庒灵止,“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你?们想干什么?”庒灵止担心他?要对青霄观动手。
可皇帝什么也没说,目光瘆人?地看了他?半晌,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青灰色道袍打扮的人?,带着一众侍卫来了炼丹室。
庒灵止听到有人?叫他?太?和道长,便是那个?向皇上提议的人?。
一众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进来什么也没说,便直接将庒灵止给?绑了起来,用布条封上了嘴。
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太?和道长也不跟他?多说,左手端碗,右手拿着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匕首很锋利,薄如蝉翼般的刃尖划在庒灵止的手腕上,鲜红的血如泉涌一般流往白?瓷碗。
因为疼痛,庒灵止的手臂不受控制地痉挛。
不知?道这道人?是不是不想浪费庒灵止的血,只等?白?瓷碗装满,便吩咐人?给?他?把手腕撒了药,缠上了白?布。
只一碗血,庒灵止还没有太难受。
他?大概知道了皇帝要干什么。
皇帝看上了他长生不老的身体?,想用他?的身体?来炼长生药。
现在是血,如果血不起作用,可能就要轮到肉,轮到骨头……
太?和第二天?又来了,这次带了两只瓷碗。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庒灵止身体?逐渐变得虚弱,脸上毫无血色,只几天?,就好像瘦了十多斤。
春莺每每来送饭的时候,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大人?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宰相大人??”
这是要帮他?的意思。
因为身体?的原因,庒灵止思绪有些迟钝,想了想才说道:“劳烦宰相大人?去青霄观寻我师父,告知?我的情况。”
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叔有没有回?来,这石室根本收不到外界的消息。
春莺走了,连着几日来送饭时,都没有说外面情况如何,庒灵止也没有主动问。
想也知?道,必然是师父和师叔还没有回?来,不然早就找了过来。
庒灵止只好在昏暗的炼丹室里,边等?,边研究那些石壁上的阵法。
他?的身体?越来越瘦,皇帝怕他?撑不下去,让取血的人?隔几天?才来一次,只有春莺日日都过来。
直到有一天?,庒灵止在她身上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才惊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外面已经是秋天?了吗?”时隔多日,这是庒灵止头一次跟她说话。
春莺依旧很小声:“回?大人?,已经入秋。”
“嗯。”庒灵止点点头。
“大人?……”春莺犹犹豫豫道:“青霄观一直未曾见到有人?出入。”
“我知?道了,多谢你?。”庒灵止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
春莺不忍道:“大人?,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奴婢之前和您提起过国师在吐蕃的事?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春莺看见庒灵止点头,继续说道:“外边传来消息,说国师的阵法马上就要大成,但宰相大人?重?金请了几位道长,都无济于事?,奴婢想要问问大人?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庒灵止垂眸思忖了一会,才抬眼看向春莺,道:“阵法我已经有了眉目,再等?等?。”
春莺以?为他?是对国师布下的阵法有了见解,欣喜着朝他?拜了拜,才转身离开。
可是庒灵止连阵法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隔空指挥?
他?说的阵法,是这地宫里无处不在的头盖骨。
只要再等?几天?,等?他?研究清楚需要哪些材料,再劳烦春莺帮忙带进来,他?就能破了这个?阵,他?就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