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感觉疼痛的地方都冰凉凉的,十分舒服,几乎要惬意地睡了过去:“还好,没什么感觉……”
闻人律稍稍安心,取下他额头上的冰袋,将水渍擦去,又从兜里摸了一管创伤药出来,在他伤口上薄薄地抹了一层。
闻到薰衣草的香气,洛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跟床边专注望着他的闻人律对了个正着。见他醒来,这人也不再遮掩,十分自然地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同时轻声问道:“发布会上记者问你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嗯?”洛城装作听不懂,眼睛心虚地眨啊眨,小马驹似的睫毛刷在男朋友脸上:“什么、什么问题啊?”
闻人律却并不打算给他装疯卖傻的机会:“她问,你是不是更喜欢孩子的亲生爸爸。”
“哈——!”洛城掩饰地撇开脸,嗤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逞强:“要、要不然呢,难道我更喜欢KSP吗?”
闻人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沉静的凤眼,仿佛在咫尺之间对他进行不疾不徐的拷问:“真的喜欢我?”
……操!破罐子破摔地咬咬后槽牙,洛地猛地回眸,忍不住啐他:“不喜欢你我跟你上床干嘛?!你真是多余问我!”
眼中终于露出笑意,闻人律那双凤眼如春风化雨,十足迷恋地望着他,嘴角微勾:“你这阵子天天跟KSP在一起,刚才打完比赛还让他亲你,我能不心慌吗?……好不容易去医院能独处一阵子,你还想赶我回来,换别人去——你就是这样喜欢人的?”
……当然不是!洛城着急地在心中反驳。以前他的女朋友都是高贵冷艳款,要他哄、要他宠,性格高傲,反馈也少。现在突然谈了个细致入微、事事有回应的高岭之花……说实话,洛城真有点不大适应。
看着闻人律略带寂寥的眼神,他认命地叹口气,也不忍了,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压着他吻向自己:“我怕你太累嘛……”
含糊的话语消失在轻轻交缠的唇舌间,只剩下细微的水声。怕他的下巴又痛起来,闻人律不敢吻得太深入,只闭着眼,轻轻舔舐着他的舌头。
洛城从没有接过这么轻的吻,轻得仿佛像羽毛,瘙痒难耐地在他心上刮过。焦灼地蜻蜓点水了半晌,他逐渐不再满足于这种浅尝辄止的接触,不禁张开嘴,用力吻向闻人律的唇。但下一刻,一股尖锐的疼痛就从下巴上扩散开,仿佛细微的触电。
他不禁“嘶”一声,退开脸,懊恼地咒骂:“操,都怪伍沛霖!”
闻人律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不亲嘴巴,那就亲脖子吧。他迫不及待地吻下去,却见那处被打得赤红一片,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血点。洛城的肚子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两条腿亦惨不忍睹……闻人律只得放弃亲密,认命的把冰袋一个个放回去:“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洛城瘫在床上,忿忿地撇着嘴,气急败坏地蹬了一下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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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一家三口终于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闻人律睡中间,用身体隔开月凨和洛城,以防这小丫头睡着时胳膊乱挥,打到她妈妈。他照例是像勺子似的贴着洛城的后背,长臂从他腰侧环到身前,松松地搂着,嘴唇贴上那片宽阔的肩膀。
半梦半醒之时,洛城忍不住哼唧:“你别往我皮肤上吹气……痒痒。”
闻人律就用毯子盖住他的肩膀,自己再贴过去。很快洛城便睡着了,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像一只乖顺的大猫。他宝贝地拥着、摸着,一颗心终于踏实地落到胸膛里:终于赢下这场比赛了……还好、还好,没有伤得太重。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月凨先醒了过来。小丫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不熟悉的景象,下意识哼哼一声,立刻坐起身找爸爸。
她一扭头就看见了爸爸的后脑勺,赶忙抱过去,轻声哼唧:“爸爸……”
可往前一扑,她又看见爸爸怀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头发很熟悉,背影也很熟悉。小丫头不禁睁大眼,手脚并用地翻过律爸爸,挤进两人之间,又搂住洛城,惊喜地喊:“爸爸!”
直到这时,两人才恍惚地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嗯?月凨啊……你起这么早?”
“爸爸在这里!”看见洛城的脸,月凨快乐极了,扑进他怀里使劲儿撒娇。小婴儿的腿脚十分有力,稍稍一蹬就踹到了他肚子上的淤伤。那瞬间,洛城痛苦失声,蜷起身子靠到闻人律怀里,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快,快把你女儿抱走!踹死我了!”
闻人律赶忙把月凨捞到身后,让她扒着自己的肩膀,失笑道:“什么我女儿,月凨不也是你的女儿吗?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呢!”
他用手轻轻揉着老婆的肚子,嘴唇挨着那头卷曲的头发,心里惬意到了极点。洛城抵着他的肩膀闷声哼唧:“乖的时候是我女儿,闯祸的时候就是你女儿!”
……这甩手掌柜的作风!闻人律无奈又甜蜜地笑,心想:看来以后结了婚,孩子的教育是指望不上他了~
醒来之后,一家人也不想出门,就在窝房间里吃饭、休息、滚在床上不起来。洛城身上有伤,不想动,闻人律也陪他一起躺着,还拿出前几天带月凨出去逛街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他看:“这是环球影城,这是圣淘沙,还有鱼尾狮公园……”
看这小丫头在各个地标建筑前打卡拍照,洛城笑得十分开心,忍不住伸长了手去搓一搓女儿的脸:“哇,我们月凨都把新加坡逛完啦!爸爸还没逛过呢,好羡慕啊~”
月凨听懂了,立即拉起洛爸爸的手,放到律爸爸的手背上,又着急地跟律爸爸瞪眼睛:“嗯,去!爸爸,去玩!”
“你说我们带洛爸爸去玩是吗?”闻人律笑着贴上她的小额头,乐不可支。月凨却十分认真,小眉头严肃地拧起来,指一指房门口,又指一指窗外:“……我们,玩!”
洛城简直要爱死这个小宝贝了,大笑地捏一捏她的脸:“下一次再玩好不好?今天爸爸好累啊,身上又痛,只想躺着。月凨陪爸爸待在房间里,好吗?我们说说话,睡觉觉~”
闻言,小丫头立即趴下来,小心翼翼地钻进爸爸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看着这搂得紧紧的母女俩,闻人律坐在床榻另一侧,心里不禁被一股暖融融的幸福感占满了。
他忍不住也搂过去,把这两个他最珍视的宝贝圈进怀里,轻声道:“洛城……等明天回到申城,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在松涛阁买了一个复式的大房子,现在家具都配好了,味儿也散干净了,我们一起住进去……好吗?”
“回去再说吧。”洛城不以为意,犹自低着头,搓揉自家小宝贝:“我好些东西放在望海街的家里,还得回去一会儿呢。”
“嗯,那我等你。”闻人律避开他的伤口,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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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里惬意地黏糊了一天,直到傍晚,李雪和唐秘书在新加坡逛了一圈,回来要找他谈工作,闻人律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房间,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洛城则收到了KSP的短信:“你昨天是在房里休息吗?身上是不是很痛啊?Stones他们准备回到申城后,找一天去喝酒,你打不打算参加?”
……喝酒!洛城十分心动。但想到闻人律那个怨念的眼神,他纠结地咬一咬唇,还是将骚动的心按了下来:“我下巴有一道小裂缝,挺痛的,医生让我静养。喝酒的事,我看看情况吧。如果你们喝得太早,我可能就没法参加了。”
第二天早上11点要赶飞机,他终于提着行李走出房间,以一个鼻青脸肿的形态出现在了教练组面前。
看着他脸上的浮肿,曹教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操,伍沛霖下手可真狠啊!”
“还说呢……”戴上口罩,掩饰一下自己面部的青肿,洛城郁闷地跟着他们上了车,身子稍一躬,腹部便痛得要命。见状,曹磊道:“要不,等回去之后,还是过几天再喝酒吧?不然阿城这个样子,我们也喝不尽兴啊!”
KSP乖巧地点点头:“我没意见。”
半晌,到了机场,在贵宾室候机时,闻人律抱着月凨站在唐秘书身边,一边侧耳听她汇报工作,一边忍不住用眼神对洛城示意:待会儿你跟我坐一起。
洛城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撇撇嘴:着什么急?回到申城还愁没时间黏糊吗?……你真是,生怕大家不知道我俩的关系啊!
闻人律只得不甘地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听唐秘书说话。
五个半小时的飞行后,飞机落在申城机场。司机早已在通道出口等候,他们一露面便迎上去,自觉地接过行李:“少爷,你们是先回家,还是先去望海街?”司机小林习惯性地问道。
登峰的一行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他俩,神色各异。霎时间,洛城那个如坐针毡、那个如芒在背,几乎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道:“哈哈,哈哈……不用送我,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打的回望海街就行,你带月凨回去吧!”
说着,他拎起行李包,忙不迭跑出了机场,剩下闻人律独自接受众人的注视。
闻人律面不改色,完全没有他的惊慌失措——这人平静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抱着女儿、领着司机向外走去:“回家吧!你们也都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听见上班二字,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作鸟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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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是申城最舒服的季节。洛城坐在的士上,车窗大开,清凉空气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花香灌进来,他却无心欣赏,兀自低着头给闻人律发短信:“……你真是要死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司机问出这句话,是不是嫌大家的闲话说得还不够多啊!”
“原来你是怕大家说闲话?”闻人律却反问他。
“废话!我脸皮可薄着呢,承受不起这么大的议论!”
“……是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洛城被他气笑了,心里忍不住想:是我拿不出手才对吧!……你一个密什么根大学的硕士,我哪里配得上你?哼!
此时的士到了望海街,他懒得再回复,收起手机,拿起行李包下了车。
居民楼前的那棵泡桐花已经谢了,地上满是被踩得稀烂的花瓣。洛城可惜地望着这些泥泞,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两辆黑色的豪车停在楼下。
正心想着,这是谁家来了个有钱的亲戚?十几秒后他爬上四楼,却见自家房门大大敞开着,里头站着几个身材魁梧黑衣人士。
一个头发花白的高挑alpha正站在妈妈的相片面前,背对大门,冷声嗤笑:“原来这也是个没妈的野孩子!难怪小律喜欢呢。”
洛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忍不住厉声抵吼:“操,你们谁啊?干嘛私闯民宅!”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回头望过来。当看清那个花白头发alpha的脸时,洛城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冷傲表情,绝对是闻人律的父亲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