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着,我这么努力,其他的姐妹却一个比一个还会躲懒……他们打我还打得更厉害了,这样的家人,我不要了。我想多挣点钱,带着奶奶一起走。”

“可是——”

黑暗中,传来了关春玲隐忍的哭泣声,“可是奶奶她……没多久就生了重病。”

“我求他们送奶奶去看病,因为我是小孩子,我还扛不动奶奶。”

“他们不肯。”

“奶奶去世前给我订下了一门婚事——男方是泥瓦匠收养的小学徒,听说是个孤儿,比我小一岁。”

“可是奶奶一走,我身上的孝衣都还没脱下来,他们就急吼吼地把我送到了张家!”

“听说小泥瓦匠还去那边家里找过我,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结果被他们打断了腿……”

“后来他养好了伤,去张家找我,把当初奶奶给他的十块钱还给了我……说我们两清。”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当初我奶奶和他师傅为我俩定亲的时候,肯定是有交换过什么的,否则他后来也不会巴巴地跑来还给我十块钱。”

“可惜我永远也不知道,当初他师傅给过我奶奶什么定亲礼物了,否则我肯定要还的。”

关月旖听得入了迷,“妈妈,那个泥瓦匠现在呢?”

“他挺好的,几年前他结了婚,听说他媳妇儿头胎就生了个儿子……”

“我们乡下人嘛,你也知道的,都讲究一个多子多福,但现在的政策就是只生一个好。”

“听说后来他去跑了关系,说他媳妇儿是少数民族,可以再生一个……去年还是前年,好像又生了一个孩子,凑齐了一个好字。”

关月旖顺口说了一句,“妈,我都已经快十八了,他的孩子怎么才四五岁、两三岁啊?”

此言一出,关春玲立时沉默。

关月旖也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毕竟她妈妈生她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关春玲哭了起来。

哭声痛苦、隐忍……

关月旖轻轻将身畔小女孩的手脚从身上扒拉下去,然后光着脚跑下床,开了灯。

“月月,你干什么?”关春玲揉着红肿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关月旖说道:“我饿了。”

关春玲后悔不已,“我就该准备点儿糖果饼干在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