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镜阙》(2 / 2)

他不爱这个世界,不爱任何生灵和死物,也不爱自己。

周身苍白、虚脆而朦胧的气质,和这靡然颓潦、充斥绝望和死气的镜中世界无比切合,仿佛他天生就该在颓堕委靡色调阴郁的画卷里,处在鲜活热闹、生机勃勃的人群中,反而是格格不入的。

最开始的江镜言,是疏冷的、阴郁的,薄白易碎的。

通过妆造打造出苍白病气感并不难,但要如何把“易碎”“脆弱”“疏离又厌世”这种感觉真正由里到外的表达出来,其实相当考验演员的演技功底。

进组第一天,安卷就和傅有融说,把你自己当成一个重度抑郁症和自闭症患者,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尽可能让自己处在消极低落的情绪里,减少和外界的互动交流,就把自己当成是随时准备自杀的江镜言。

傅有融说好。

这种状态其实他很熟悉,IES(间发性情感应激)发作的时候他陷入过这种情绪状态里。

整个人极度厌倦自我,低迷消沉,很痛苦很难受,从里到外浑身都疼,可是又说不上为什么。脑中还会有个声音不停说话质疑自己所有,严重的话还会产生幻觉或者记忆错乱,自发性诱导你轻生自杀。

还原一下......应该也不难吧?

调入到这种情绪状态里,对傅有融来说确实不难。甚至因为有过发病经历,切身体会过,摄影机里呈现出来的江镜言比安卷想象的还要还原。

白衣白裤、面容苍白却生得一副昳丽皮相的青年站在镜头前,似一支开在雪地里的重瓣海棠,清冷却不掩艳色。

那双望过来的眼瞳漆润湿漉,像是浸在水里的樱桃核,却又朦朦胧胧的,极难看清其中情绪。

简直就像是江镜言从文字里活生生走出来一般。

【江镜言看着熟悉的一景一木,每一个景物建筑都由他亲手绘出,落笔时是欢喜期待的,后又被他厌弃揉碎丢进垃圾桶里......原因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凝白指尖虚虚地、一寸一寸的描摹而过,清冷的眼眸里泛起一丝饶有兴致的光亮。

自他笔下诞生的作品,居然衍生成了一个黑暗的、扭曲的、规则至上的游戏世界,真是......有点意思。

诡异的,江镜言有一种看着不受宠的小孩结果长大后却成了精英人才的微妙心理。

在他要收回手的那瞬间,江镜言感觉到有什么无形而湿冷的东西缠上他的无名指,贴着指根和掌缘,亲昵而黏腻地摩挲着。

像是小孩在和自己的妈妈卖乖撒娇。】

......

【青年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透,那柄A级道具尖刀刺得愈深,几乎钉穿他的肩胛骨。可青年只是轻颤了下浓黑的睫,余下更多的反应就没有了。

他掰起那张被冷汗浸得微潮的苍白面庞,凝视着对男生来说生得过于漂亮秀致的眉眼,怔了瞬,又冷声质问:“lens,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镜核碎片,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

江镜言只是看着他,瞳孔有轻微的散焦,冷浸浸黑漆漆的,呈现一种非人似偶的精致感,像是玻璃珠子,冰凉而毫无机质。

他看着刺伤威胁他的人,不惧伤痛也不惧死亡,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在这人恼怒地拔出刀要二次落下前,江镜言漫不经心想,那个会拽着他的手,甜甜喊他哥哥的“孩子”,还是不要落到这种暴力狂手里好了。】

......

安卷一喊cut,傅有融猛地推开和自己对手戏的演员,匆匆丢下一句我有点事请半个小时假便跑到自己的休息间反锁上门。

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快跑跳得飞快,一下一下的带来一阵尖锐凿疼。傅有融捂着心口扶着化妆台慢慢跪下,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一眨眼,泪珠子从睫尖滚落,眼泪不知何时蓄满眼眶,越流越多,就跟断了闸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傅有融面无表情抬头,盯着化妆镜里面色惨白眼圈红透的青年看了几秒,直至视线完全被朦胧水泽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他脑子钝钝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锁了手机,胡乱挑了个电话打过去————

声音哽咽得厉害,话都有些说不完整:“我需要...需要人陪,你现在能过来吗?”